…
是羌笛——他的羌笛啊!
方才,也是在这条路上。因为心里挂念冰慧,所以他没有停下来,或许说,他害怕停下来。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女子的闺房,怎能让外男随意踏入?若传出去,冰慧清誉就毁了,那她在牛家村还怎么抬起头来,以后还怎么嫁人?
这马真的成精了成精了成精了啊…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牛轲廉闻言,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不管过程如何蹊跷,只要冰慧安然无恙就好了!
付清了诊金,他又给心岚递过去几颗碎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心岚妹子,这些…给冰慧买些鸡补补身子…”
“男女有别…我又不是大夫,别管我了,你快去看看大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他搓了搓手,浓眉下的大眼满是担忧,但他依旧克制住自己,没有迈出逾矩的那一步。
“李大夫来了!”
她试图掉转马头,追上那名浓眉大汉,问清楚他是不是认识这匹马——可是野鹤岿然不动,只是低垂着的马头散发着被遗弃般的萧索苍凉,犹如一名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面对着死去的战士们尸体,默默地啃着自己悲伤的沙场老将。
方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还是认出来了——有些东西深刻得像已经刻到了骨头里,是永远也无法忘怀的。
而这对苦命的鸳鸯,就是野鹤和那名受伤的女子,也或许是野鹤和牛家村,更有可能是野鹤和那名汉子…
心岚接过碎银子,忍不住还是再次碎碎念起来。
池净能感觉到野鹤连呼吸都放慢了。野鹤这是遇上熟人了?
心岚大翻白眼,牛家村那么多姓牛的人,牛哥是最倔的一个!
“牛哥你…好吧,我不说这个,你把全部的银子都给冰慧了,那你吃什么喝什么?”
“牛哥,你不要怪我啰嗦,冰慧对你有情,你对冰慧有义,你怎么就…”
池净心里无故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此时的自己像一个棒打鸳鸯的坏女人…
“李大夫,快,这边…”
牛轲廉在门外喊了一声,一如既往地没有进门。屋子里头的心岚应了一声,掀开屋子的布帘,迎了出来。
谢天谢地!
“心岚妹子!说什么呢!”牛轲廉不安地打断道。“我只是把冰慧当成我的妹妹一样,绝无非分之想的!这话以后不要乱说了,传出去了,以后冰慧还怎么嫁人!”
他怕他再不离开,脚步就会不听使唤地往冰慧的屋子里跑去…
还说什么只是妹子,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见得会把自己全部的银子留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我明天去山里打猎,猎些兔子野猪什么的,到城里去还能换几个钱,这些你拿着,拿着…我,我先走了!”牛轲廉说着,把银子往心岚手里一塞,就赶忙离开了。
并不打算等到明天,他脚跟一转,往山上走去。他在山脚有一处小草屋,可以在草屋守着等天放亮他就猎兔子野猪,多打些动物,就能多换些钱给冰慧治脚。
他像是在笑,但更像是在哭。
那场战事以后,他便将羌笛卖掉了,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因为他每次看到它,就会想起那些在那场战事里丧命的兄弟们…
那场…全军覆灭的战事…
羌笛,那马背上的姑娘是你的新主人吧?她待你可好?
泪涌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