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迦莫等一众人的侍奉下,李绥与杨皇后温馨而欢愉地用完了午膳,这才回到了寝殿,当李绥扶着杨皇后方坐下,便瞧到了矮案旁边搁着一个小箱子,里面竟是放了许多的小儿衣物鞋帽,李绥的心下微微一滞,眸中的笑意顿了片刻,下一刻便恢复如常地上前,将里面层层叠放好的衣物拿了出来,摩挲间,只觉得件件阵脚细密,绣工精致,摸起来甚是舒适柔软,李绥看得出来,那皆是杨皇后的绣工。
“人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瞧着便是了,我的外甥还未出世,阿姐便将他五六岁穿的衣物都绣好了,再加上尚衣局这些日子所备的,只怕他每日换上一身,都穿不完。”
说着这些话,想到杨皇后即将要面临的一切,李绥只觉得酸涩又讽刺,脸上虽带着轻松的调笑,心却是越发寒凉彻骨。
同为人父人母,这些日子看来,阿姐只恨不得将自己的身心皆付在这个孩子身上。可元成帝,却是千般算计,百般伪装,只心心念念如何将这个孩子置于死地。
有时候李绥甚至是不知道,究竟是该为阿姐可悲,为这个孩子可悲,还是该为元成帝可悲。
“这些日子四郎什么也不让我做,原本也枯燥了些,正好做做这些也只当打发时间了——”
李绥听到这些话,无奈地将衣物皆放置箱子里,将其又阖上,随即走至杨皇后身边道:“绣品最是伤神,如今您临盆将近,我是断不能让你再做这些了——”
听到这一番“唠叨”,杨皇后笑着拉她坐下道:“知道了知道了——”
李绥想了想,挑眸看向杨皇后道:“阿姐若当真闲不住,待日后你的外甥出世,你再替他好好做上几身也不迟。”
听到李绥的话,杨皇后先是不解,待看到李绥看向自己的小腹时,当即会意一笑,直上手去拧李绥的脸颊道:“这不知羞的娘子,这般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说罢,杨皇后突又想到什么,打量地看着李绥意味深长地笑道:“莫不是我们家阿蛮有心上人了?”
见杨皇后生出好奇来,李绥却是不答话,只努嘴道:“方才一来我便听青栀说了,您每日用完膳活动片刻便得午睡才行,这会子时辰可差不多了——”
说罢,李绥已是示意迦莫一同上前扶杨皇后,杨皇后只当小娘子是害羞了,便也不再多问,当真顺从地去了。
待服侍杨皇后歇下,迦莫已默然示意众人退至殿外伺候,只迦莫扶着李绥来到偏殿,由念奴和玉奴在外守着,迦莫这才担心道:“郡主,前些日子奴婢打听了今年冬狩一事,未曾想听御前侍奉的人说,陛下打算取消今年的冬狩,留在宫里陪伴殿下待产,如今眼见时日将近,宫内又人多眼杂,陛下和上官氏、还有那月昭仪若都留在宫中,奴婢只怕会生出变故来——”
说完迦莫难掩忧色地看向眼前人,却见李绥颇为镇定自若地坐在那儿,并未露出般半点忧色,迦莫见此心知李绥必是早有了主意,心下竟也不由松缓了几分,因为这些日子她已是清楚地看到,眼前的永宁郡主虽才十六岁,却有着不服年龄的心智与谋略,还有着泰山崩于前不倒的气势,和未雨绸缪的眼界,这些莫说是她,便是宫里任何一个女子只怕都未曾能做到。
“念奴——”
寂静中,门外的念奴听到唤自己,连忙敛声上前来。
“郡主。”
在李绥的示意下,念奴小心凑近,下一刻便听到轻而细微的声音响起:“明日一早你便去绸缎庄找李炜,让他替我传话,请阿耶想法子让上官氏的人在后日朝会上力谏陛下冬狩。”
此事一旦朝堂闹开,彭城长公主势必知晓,她若知晓元成帝这般“因私情不顾祖宗规矩,国家大事”,又怎能坐视不理。
一内一外,两重压力,元成帝还如何能坚持己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