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一旁的撷利可汗也笑着道:“阿依从小长在可贺敦身边,虽是我突厥公主,却对中原文化甚为好奇,日日里跟着可贺敦学习中原文化礼仪,虽比不得可贺敦,却也得了几分真传。”
说到这儿,撷利可汗看了看少女娇羞的面庞,随即对上座的元成帝稍稍行下一礼道:“为我两国邦交,先前有可贺敦舍弃故土嫁入我突厥,如今我大可汗也有此心,特叫阿依随行,愿为阿依择选一位长安儿郎,让阿依留在长安,以固我突厥与中原永世交好。”
此话一出,殿上顿时哗然,李绥看了眼上座的元成帝似乎甚为意外,而一旁的阿姐也丝毫未曾想到会这般,此刻与她对视间,却不知是喜是悲。
“陛下,阿依公主嫁于长安,于大周于突厥皆是喜上加喜的事。”
端庄坐于那的彭城长公主似乎没有听到众人的窸窣讨论声般,侧首看向元成帝,动作雍容得体道:“自我入突厥,阿依公主便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们既如母女,也如姐妹,便是为着这般情分,我也定要为其选上一位极好的郎君,才算是不辜负大可汗,不辜负突厥百姓。”
说罢,彭城长公主在殿上逡巡间,目光骤然落在尚书令上官稽身上,眸中满是随和道:“我虽在突厥,却也听闻尚书令家风严谨,府内的郎君个个清风霁月,潇洒磊落,我若未记错,如今尚书令膝下三郎尚未婚配,不知我可能作得此主,请陛下降下圣旨,为阿依和上官家的三郎君赐婚,成就这一段佳话?”
话音一落,上官稽眸中微诧,座下的三郎上官远更是意外的瞳孔一震,看了眼身旁的父亲,又看了眼上座与他整日打猎游玩的元成帝,近乎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此事,未免也太仓促意外了些。
寂静中,李绥看了眼眸光变化,沉默不语的杨崇渊,心下不由回想起来,前世里彭城长公主入京,似乎确是听闻有一位公主随行,但后来行至突厥与大周的边界,即将入关之时却是忽然染了急病,说是水土不服,却是凶猛至极,最终那位公主还是返回了突厥,再也未来长安。
而今,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这位尊贵的公主不仅来了,还要与上官氏结亲,这无疑是给了上官氏一个极大的助力,杨崇渊怎会坐视未管?
忽然间,一个想法自脑海里蹦了出来。
李绥看着对面正缓缓起身打算答话的上官稽,似乎已然明白了。
前世里,此时的她早已与杨延定亲,在李家的依仗下,这世子之位便算是定了。而重来这一世,因着她与杨延渐行渐远,杨晋在这夺位之中便越发处于上游,所以此前杨崇渊才会将所有重心皆放在杨晋身上,费尽心机为其攒足人心与资本。
如今再想元成帝对其封侯,又为其母赐下诰命,这桩桩件件无不是顺着杨崇渊的心,从而挑动杨崇渊、曹氏与姑母李氏之间的争斗。
如今李绥觉得,前世里突厥公主患疾,其中只怕少不得是杨崇渊察觉出了什么,动了些许手脚。
而今杨崇渊忙于与姑母斗法,一时失了先机,所以才眼睁睁看着这个突厥公主入了长安。
看来,元成帝与上官氏的确打着渔翁得利的心思,将杨崇渊算计了个明明白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为中原与突厥世代太平计,乃是犬子之福,臣皆听从陛下旨意。”
看着眼前弓着身子,恭敬有礼的上官稽,四下都寂静极了,李绥默然打量着眼前这位在朝中被冠以谦和有礼,德高望重之名的尚书令,不由想到,前世撷利可汗返回突厥撺掇进犯长安后,正当战火胶着时,上官稽便趁着杨崇渊前往京郊点兵之机,以清君侧之名骤然发动政变,打算杀了杨崇渊,彻底剿除杨、李两家。
如此巧合之事,若非没有上官稽的谋划,只怕是说不通的。
那,便足以证明——
眼前的上官稽,已然与突厥有了勾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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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