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弟这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可恶的欧阳给打趣儿了。她深吸一口气,暗道,“俺今日这是怎么了?一路心神不定的,不就是上欧阳家去玩玩嘛!小时候俺又不是没去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欧阳见唤弟对自己的公然挑衅无动于衷,今天随自己回家,她竟然全无往日好战的风采了。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怂样儿,他也不由暗暗好笑,“小丫头,到了现在还不承认喜欢我?哼,煮熟的鸭子就是嘴硬!”
二人心思各异,日高时终于来到了姥姥家门外。唤弟下意识地摸摸手腕上的蓝绒晶手串,抬眼望了望姥姥家门前的那棵老木槿。
此番相见,戴了满头的老木槿更加老态龙钟。
深情注视着这棵老木槿,唤弟浮想联翩,“在这棵树上,俺绞尽脑汁结识了树下的邻家舅舅;在这棵树下,狡猾的欧阳捧着一本页面发黄的卦书骗走了俺下生后就没离过身的平安扣;也是在这棵树下,身边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早在十年前就把他的蓝绒晶手串套在了俺的手腕上;在这棵树下……”
多年前,爹爹带这唤弟离开这儿的时候,那个依树而立、“衣衫猎猎不沾尘,眉眼精致诱沉沦”的西邻少年而今正牵着她的小手,把唤弟再次领回了他的家门。
唤弟在欧阳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欧阳的奶奶拉着唤弟嘘寒问暖一直不肯松手;欧伯伯高兴地开了一瓶儿子早先进贡的雕;眉眼笑的欧婶婶鸡鸭鱼肉地置办了一大桌子。
还没等吃完晌午饭呢,欧阳和唤弟当年的伙伴们就闻讯赶来了,嘻嘻哈哈挤了满满一炕前。
他们纷纷逼问两人同一个问题:“恁俩怎么好上的?快说来听听!”
唤弟红着脸反驳:“谁说俺俩好了?咱俩好了吗,欧阳?”
对唤弟的发问,欧阳笑而不答。
伙伴们一见更加起哄开了,一个劲儿地让两人老实儿的把问题交代清楚。
欧阳被逼不过,就胡编乱造了一通敷衍他们:“还记得那年我请你们吃的炸木槿吗?那就是于璇专门做给我吃的。嘿,小丫头八岁的时候就看上我了!后来我为了避开她的热烈追求躲去了北京。没想到她打听到我的地址后,高中也不上了,紧追紧撵地也跑去了北京。看见她为了我搞成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儿,哥哥一时心软,就被她俘获了!”
伙伴们哈哈大笑,纷纷问唤弟:“嫂子,咱哥吹牛的吧!八岁你就知道找男人了?也太假了!”
“就是!嫂子怎么可能倒追咱哥呢!是吧,嫂子?”
“嫂子,你还记得咱去偷瓜那回事儿?咱哥安排你村头放哨,你却跑到失主家大吃大喝。等咱哥哥偷完瓜发现你突然失踪了,一下吓得唻,脸都跟土一个颜色了。嗨,感情那阵儿他就爱上你了吧?”
“嫂子,什么时候喝恁俩的结婚喜酒?”
“去你的,结婚的事你得问咱哥!不会问别瞎问,靠边点儿,让我过去问问咱嫂子。嫂子,什么时候喝我大侄子的满月酒啊?”
“嫂子,让兄弟也来问你个事儿……”
“欧阳哥,我说恁俩……”
昔年的伙伴跟闹洞房一样儿,围着唤弟和欧阳不停地追问,把欧阳的爸爸妈妈全挤出了屋子,直乐得炕头上的欧阳奶奶都合不拢没牙的嘴儿了……
回程的列车上,唤弟拿着欧阳奶奶临行前硬塞给她的烫手红包尴尬不已。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答应欧阳的这次胶州之行竟会这么乌龙。她扭头看看身边小睡的那个人,虽然对方面色平静无波,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漏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儿。
应该说唤弟的感觉还是相当灵敏的,不过事实真相的揭开却是发生在多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