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在青城派的地盘,就这么大大咧咧走出去不是当靶子吗。断情担心着自己被追杀还要连累王一诺,于是拒绝了和王一诺同行。
“青城派还有武艺比你高强之人?”
“无一人。”断情笃定回答。
“那你怕什么?”王一诺问。
断情就是这样一个有天赋有毅力,并把习武当成爱好的武学天才。如果无灾,她一生的成就应该是当代不出世的武林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在武林掀起浩瀚波澜。
是啊,怕什么。她手脚健全,武艺在身,谁若对她拔刀,她就一掌劈死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负她之人皆得受苦受难,断情才能平息心头戾气。
当日柳诗儿污蔑于她,断情只当这小蹄子满口胡言,她相信师门会为她洗清污名还她清白。于是她并无反抗,乖乖束手就擒,等着真相大白。然而她的信任付错了人,让她落得如今下场。
如若再给她一次机会,断情肯定一巴掌先拍死柳诗儿这小浪蹄子,让她那张能言善辩的樱桃小口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青衫书生怀中抱着新作的字画,身后青山延绵蓝天如盖,眉目间清寒薄情是个无情人。
王一诺对断情说道,“我知你身负蒙冤大仇,倘若你想报仇雪恨,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然后断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王一诺忽悠下山摆摊卖字画去了。
摆摊卖字画,从字面的意思看,得有个摊位,就算没有摊位,好歹也该有块桌布。然而王一诺带着断情直奔小城中最大的酒楼,像小二要了一张桌子摆在酒楼门口一侧,点了盘花生米和一坛黄酒,王一诺坐着就不动了。从进城开始断情就在担心有人认出她这个“勾结魔门谋害武林正道的魔头”,没想到一路相安无事,连半个武林人士都没遇到。满街来往的都是素面朝天的本地平民百姓,也都不认得她这个青城派二弟子。断情以前痴迷于武艺,十几年下来下山次数屈指可数,难怪本地居民都认不出她来。
王一诺给断情倒了一杯黄酒,劣质的酒水滋味辣口,口感算不上好。断情也不推辞,仰头一碗下肚。王一诺指了指带来的字画,“卖字画吧。”
断情想着读书人骨子里都清高,必然是不好意思当街吆喝,她很是主动的把字画在桌面上一一摆整齐,用她中气十足的嗓音吆喝起,“卖字画,有字有画好看的紧!”往来行人纷纷侧目,看吆喝的女人一身寻常布衣身量高挑,不同于普通女子温婉娇媚的模样,她的五官连至气势英气得像个男子。
偶有小娘子路过,瞧着端坐于桌后的青衫书生一眼不眨。王一诺皮相虽然好,但也是个有节操的老王,她不勾搭良家妇女。
吆喝了大半个时辰,一幅字画都没卖出去,断情已经把一坛黄酒喝干了,她指节有力扣着木头桌面想法子,“还是练家子卖艺来钱快。”断情神色不露,但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王一诺身上半旧不新的青衫琢磨着,书生清贫,那间茅草屋里要什么没什么,要是冬天到了大雪一下,还不得冻死书生。书生有救命之恩,也该给书生挣点银钱才好。
“且耐心等等。”王一诺一点也不着急。
很快日头到了晌午,像店小二要了两碗素面,面汤里有几根翠绿的小青菜,午饭清淡朴素到没滋味。断情想到这酒楼厨子做的面条还没书生早上煮的那锅粥好吃。
这时候酒楼出入的人多了起来,都是本地居民。王一诺坐在那姿势都不带变地看书,断情就坐在对面看书生。日头又移了些,终于有人在他们这小摊位前驻足。
来人是一名年轻男子,一身锦衣,精致的眉目,风流多情的相貌,像是一个花心的公子哥。断情扫了一眼对方过于脂粉气的相貌,就不再多看,只是暗中戒备。这公子哥分明是个练家子,武功比三九流高强上许多。
公子哥一幅幅翻看字画,看得慢,像是一幅一画慢慢品看。等最后翻到唯一幅山河图,他笑语殷殷问青衫书生,“这字画怎么卖?”
王一诺才从手中书抬起头,跟断情一个反应,扫了那富贵公子哥的相貌一眼就不再多看,“十两银子。”
对平头百姓而言一副字画十两银子跟抢钱一样,但对今日的富贵公子哥而言,十两银子都是贱卖的价了。
“这副山河图我看得心喜。”出手阔绰的公子哥留下一百两银票,进酒楼用餐去了。
王一诺干脆利落收好银票,同断情说,“走吧。”
断情以为今日收获丰厚,这是要收摊回茅草屋,跟着王一诺走了几步,却发现是往青城派的方向去,不由扯住书生的胳膊,“你这是何意?”
也不见书生气恼,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冷冷清清的模样,王一诺平缓的语气让人不由信服,“我王一诺信奉有仇报仇,断姑娘以为何如?”
断情眸子黑如深潭,一字一句重重说来,“有仇必报!”说罢松手钳制书生胳膊的手,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