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似乎终于知道羞愧,但事已至此,她实在不愿放弃。
“大师,您以前说过……”她已顾不得旁人之眼光,咬着下唇轻声问道,“您说姻缘天成,为何如今……”
妙空轻叹:“命数相合,人心各异,世间种种难得圆满,夫人何必执着。”
那女人的唇角几乎破开,妙空一句平淡的劝解,在她心底如同惊雷。
人心各异。
无穷悲喜交迭而过,最终化作一片凄声。她深深闭上眼,喃喃低叹:“多谢大师。”
妙空合掌送客。
直到一行人消失在山路尽头,无言驻足的圣僧终于垂首。
腕间的佛珠折着明光,他缓缓闭上眼,迎着小沙弥的好奇,老迈的僧人走向佛堂。
小沙弥想跟着,却被大师劝了回去。
生性洒脱的小和尚看了一眼天色,自觉这是个偷懒的好时候,便蹦蹦跳跳地跑到山中。
因此,他错过了圣僧的经文。
佛堂之中没有听众,妙空却讲了一整篇经。
之后,那常年与木鱼作伴的犍稚,竟沉沉地击在圣僧身上。
妙空闷哼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能让一贯沉稳的僧人变了脸,可见这一锤的力道究竟多大。
就不知,早该看破凡尘的圣僧,为何对自己下此狠手。
与此同时,与护国寺相背的方位,贺周将军的府邸,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一名身着劲装的男子不请自来,竟也未经通传,大摇大摆翻墙而入,稳稳当当地落在院中。
早已等在屋外的贺周面色冷淡,眼底掠过一丝讥讽:“明知身份见不得人,却挑了天光最盛的时候穿着一身黑,你是生怕旁人看不到?”
男子的喉咙受过伤,声音十分沙哑:“属下正在孝期,冒犯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孝期……好一个孝期。”贺周意味不明地重复两遍,而后竟然笑出了声,“若你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指责我,那就不必再多说。”
他的冷淡愈发明显,甚至有些意兴阑珊:“难得逃过一劫,保全性命,何必浪费在不愿踏足之地。”
那男子屈膝沉目,恭恭敬敬地奉上一个锦盒。
贺周嗤笑:“你们又想干什么?”
话虽如此,他仍然走到近前,接过锦盒掂量一番。
入手分量不轻,贺周微微扬眉,似乎有些惊讶:“怎么,终于不打算再装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在锦盒脱手的一刹那,一道厉光飞掠而过,短匕击中地上青石,跪在贺周面前的黑衣男子自裁当场。
逢此惊变,贺将军的目光始终如常。
赤血溅上他的衣角,又慢慢渗入地缝之中,年轻的将军眼角泛冷,拇指按在锦盒上方,遮住了那个碍眼的“贺”字。
最熟悉的旗帜,也最是令人齿冷。
片刻之后,他竟不顾院中血气,撩衣落座树下,启开一坛新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