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燎对膳食没有偏好,东宫菜色一贯以姜云的口味为准。
他的谦让与尊重无微不至,令姜云不知如何是好。
不言爱慕,也该感激,然而他待她十足疏离,那一道敬与爱的鸿沟,明燎不容她逾越半分。
姜云唇角微牵,凝出一条细浅的线。
下人们眼睛亮,不会冒冒失失地惊扰良辰,殿内只余两人之影,他们就不再假意温存。
姜云把心底复杂悉数深藏,明眸微沉,低声开口:“原来成越,竟是陛下的人。”
谢迟筠的供词大半在她意料之中,唯一令人错愕的,就是那一场刺杀的真相。
难怪千百考生中,他们偏偏找到了唯一一个有心面圣的。
这也是姜云当机立断拜见天子的原因。
明燎是江南舞弊案的亲历者,等待真相整整七年。东宫为此付出的人手和资源,甚至犹在临鹰卫之上。
皇帝点她调查谢迟筠,意味着默许太子经手。
只是……
她和成越之间也有渊源,明燎与成越的关系更不简单。
若成越当真领受帝命,那姜云所知之一切或许有假,而明燎的所见所闻,也未必全数是真。
她无法辨清圣意,不敢贸然行事。如若越过皇帝,先与明燎商讨……
若皇帝只是试探倒也罢了,倘若他决心隐瞒,却被姜云意外揭破……且不论她将如何自处,恐怕整个东宫都会被牵扯入内。
明燎的眼神暗了暗,虚握的拳忽然收紧,指节突兀崩直。
然而虚掌惊风,最终仍未凝实。
一息之后,一切如常。
“你以为,一个寒门读书人,当真能够直指核心,彻查要案?”
他的声音渐渐发冷:“江南举子奔走多时,也不过是徒劳而已,成越凭什么妄断主谋?”
姜云的眉越来越紧,神色也越来越沉:“但为何……文牒、考卷、来历、出身,此间种种,凭空捏造显然不易,陛下分明早有怀疑。”
她凝神看向明燎,一身谨容肃肃:“为何最终会……”
那是她的故人,是早在七年前就为苍生饮血的少年义士,姜云终究不忍多言。
明燎淡淡回答:“这个结果,也在陛下意料之外。”
姜云双目微张,舌尖撞上唇齿。她习惯以此平息心绪,十余年来一向如此。
即使她早已无需这般隐忍,习以为常之事,却已然放不下,改不得。
今日之中,她惊讶的次数,似乎有些太多了。
姜云缓缓阖目。
对真相的渴求几乎在一瞬间填满她的心海,然而冷静下来,姜云仍然打消了追问的冲动。
明燎显然无意多说。
她叹了叹,说起另一件事:“陛下今日问了我与您的过去。”
明燎一身凌厉忽然收敛,似笑非笑地看向姜云:“太子妃终于打算说了?”
纵然他的气息已经平复,眉宇之间却仍似冰。
尝遍风霜的姜云,一身宁静忽然沸腾。
近些天来,她看似镇定从容,却始终不得平静。
尤其昨日……
姜云眉眼微弯,低吟细浅:“不是殿下不愿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