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之余,也更清醒。
皇帝统御四海,乾纲独断,无需为任何人妥协。
他的心意不会为陈年旧事而改。
祖荫只是一时之计,无论是徐太傅,还是她的生母,他们能为姜云做的,只是把她送入东宫,成为荣宠尊贵的太子妃。
同样是世家女,同样牵系舞弊案,她比谢迟筠多的,不过是一重无关紧要的身份而已。
姜云的性命尚且归她所有,但也已是皇帝的囊中之物。
若不能让他满意……或许他念及旧事,也愿意饶过姜云,但她的外祖费尽心思,绝不是为了保全一个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再也不能施展才学与抱负的可怜人。
姜云不惧贫寒清苦,但绝不愿拾人恩惠,苟且偷生。
她就这样直直站着,站在平静又不平静的大殿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皇帝在姜云乏力之前及时开口:“为何急于复命?”
来了。
迎着皇帝的目光,她再度俯身,缓缓回答:“事关者大,姜云不敢擅自处置。”
逼压而来的探究忽然凌厉,姜云深深垂下眼,谦谨之中,有几分令人惊愕的骨气和坚持。
锋芒内敛,蕴而不失,她骨子里韧气在骇人的寂静里激扬澎湃,成为岿然屹立的坚石。
皇帝忽然冷嗤一声:“至现在才知收敛,是否晚了一些?”
这一句指责颇为怪异,不知因何而起,但姜云好似已有所料,竟毫无辩驳之意。
双膝触地的声音沉闷又尖锐,可见动作之疾,力道之大。
“姜云有负天恩,请陛下降罪。”
殿中再次归于寂静,而这一次,皇帝不曾让她久候。
“罢了,也是人之常情。朕不扰你们夫妻恩爱,倘若太子问起,你仍可直言相告。”
姜云深深叩首:“谢陛下宽宥。”
皇帝的神色终于缓和,轻而淡地唤她起身。
他又似想到什么,微微笑着瞥向阶下:“你与太子有旧?”
除贺周之外,姜云再不曾与其他人提过此事,就连明燎,似也对此漠不关心。
那一场不知能否称得上旧交的危机,似乎不该为他所知。
但无论皇帝如何知晓,既然他已经揭破,姜云就不会装傻充愣。
她略有怀念地叹道:“昔年少不更事,赶赴江南之时……曾撇下护卫独自离开,恰为太子殿下所救。”
姜云眼底有些许感慨,似惭愧一般,隐去许多细枝末节。
即使如此,她仍愿坦然面对天子,不曾遮掩年少轻狂时的任性。
只是她今日之回答,和此前说与贺周的故事毫不相干。
皇帝扬眉看向姜云,未置可否。
过了片刻,他意味不明地笑道:“时候不早,太子妃自去吧。”
姜云行礼拜别,躬身告退。
皇帝对她的称呼连番变幻,至此,这一场早该到来的考验,姜云终于安然度过。
太忙了,第二更在晚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