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琪自然是坐不惯公交车的,但钱宁不愿意他一起去看望钱母,自然也不会坐他的车,他总不能为求舒适开车跟着公车。
疗养院的位置十分偏僻,公交车走走停停的晃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两人送到目的地,两人一路无语,确切的说自从两人打完那一架之后,钱宁对他说的话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钱母住的疗养院虽偏僻了些,但各方面的条件都是很不错的,钱宁请了一位全职的护工照顾母亲,钱宁和张天琪来时护工正推着钱母散步,看到由远及近的钱宁,护工便停了下来,弯下腰附在钱母耳畔说:“云姐,宁宁来了。”
钱母睁着一双有些浑浊呆滞的眼睛,茫茫然的愣了一会儿才道:“宁宁来了?在哪啊?”
护工舒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钱宁:“那不在那呢吗?”
枯瘦的妇人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钱宁一身浅色衣裤,脚下踩着一双干净的运动鞋,乍一看去就像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孩子,钱母露出笑容,眼睛似乎清澈了些,木讷的声音里也含了笑意:“宁宁……”
钱宁阴郁了一路的心情因着这一声唤明朗了许多,他快步上前,笑着叫道:“妈。”
钱母早已不是那个有气质有修养的清丽佳人了,她形容苍老,枯瘦憔悴,跟人说话的时候有些颠三倒四。
张天琪知道钱母的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也知道她不清醒的时候会把钱宁当成她那抛妻弃子的丈夫,对钱宁又打又骂,但这些只是听说而已,他并没亲眼见过。
今天是张天琪第一次见钱母,他称自己是钱宁的朋友,称呼钱母伯母,对待钱母恭敬有礼。
钱宁推着母亲散步,轮椅上的钱母便絮絮叨叨的念叨,钱宁小时候特别可爱,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爱说爱笑,很多小朋友都喜欢和他玩,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爱交朋友了,也不爱说话了,但他依然很乖,听她的话,也知道用功学习,文化课和舞蹈课都很优秀,小小年纪的一个孩子却从不用人督促。
钱母平时要么寡言少语,要么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像这样正常的与人交谈是不多见的,钱宁一方面为母亲少有的清醒高兴,一方面有担心她想起,自己为什么不爱交朋友了。
在十几年前,人们对婚姻还很慎重,离婚率比现在低很多,如果谁家被第三者破坏了,不止第三者和负心人被人说三道四,就连那个被抛弃的可怜人也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钱母可怜不止是因为被抛弃,还因为她偏执,她老公抛下了一切,去追求自己的真爱了,她不肯接受现实,用别人的过错惩罚着自己,直至把自己逼疯了,钱宁身处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像普通孩子一样成长?
午饭过后,钱母要午休两个小时,她睡着之后钱宁拿出指甲刀给母亲剪指甲,张天琪看着钱宁专注柔和的侧脸,忍不住心疼起这个命途多舛的孩子,只是不被认错就让他这么满足这么高兴,生活到底给了他多少磨难?想到自己也是给过他磨难的其中一员,心疼之中又涌起了懊悔自责,他是真的后悔了。
托钱母的福,离开的时候,心情不错的钱宁叫了出租车,并极为难得的主动和张天琪说了话,尽管他说的是他要去剪头发,会晚些回去,张天琪也是高兴的,从被当成透明人到主动告知自己的行程,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钱宁和路希在约定的地方碰了面,再转车去池洋店里,路希名义上是来护理头发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他左手一大袋泡芙右手一大袋蛋挞的模样更像来送外卖的。
钱宁跟在路希身后,手里也帮忙提着慰问品,俩人一进门前台的形象顾问就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哎哟,大阿哥来了,大阿哥吉祥,奴婢这儿给您请安了。”说着话还福了福身。
钱宁疑惑又好笑的问路希:“你不是这的吉祥物吗?怎么又变大阿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