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霜紫摇摇头,压下心上翻涌的情绪,抬头看着墙上的画笑了笑,好奇问道:“王爷,这个美人是谁啊?”
苏垣这才注意她站的位置是在书房里唯一的一副画前,闻言抬眸看了眼那画像,淡道:“一个故人。”
“什么样的故人?”聂霜紫嘴里问着,抬手拂了拂画像,发现上面一尘不染,甚至看不出些许年月的痕迹。如果不是落款处还题上了日期,她估计都看不出来这副画竟然已经画了五年之久。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以为苏垣是不好回答这个问题,聂霜紫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问了。
她扪心自问,就算苏垣回答了,她也未必想听。
正打算转移话题,可不料苏垣却回答了。他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如雕如刻的眉目淡淡的,看着画里的人和看着其他任何人的样子一样,语气也是轻淡的:“在西凌,她救过本王的命,很多次。”
聂霜紫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愿意回答真是很难得,顺便觉得这女子竟然有本事救了他很多次,更是难得。
这个女子做了这样难得的事,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肯定更加难得。想来想去,无非还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是他放进心里的人。
聂霜紫收回目光转过身,见苏垣已经重新坐回书桌后处理事务,她便走过去收拾桌子。
心中有事,连看见剩了一大半的饭菜也忘了要念叨两句。残阳余晖掩在暗夜里,黑夜一层层的漫过来,她沉默着替他点燃房里的宫灯,便提着食盒无声息的退出去。
房门掩上的那一刻,苏垣抬头扫了一眼便又低头。书房恢复寂静,明明是早已习惯的安静,他却难得的有种太过安静的感觉。
昼风趴在云晖院门口睡觉,耳朵动了动,听见聂霜紫出来的脚步声,忙睁开眼睛爬起来,对着她欢快的摇尾巴。
聂霜紫看着它这活脱脱一小狗的样子哑然失笑,将食盒里苏垣吃剩下的饭菜拿出来给它吃。
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偏头看着昼风吃的头也不抬的可爱模样,聂霜紫忍不住拍了拍它的头,笑骂道:“你这大家伙每天这么贪吃,越吃越胖,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家主人呀?”
昼风嘴里咬着块牛腩抬头,嘴里模糊不清的呜了声又低下头去吃的不亦乐乎了。
明显是一点愧疚都没有的样子……
聂霜紫瞪了它半天,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云晖院,只是这个方向却看不到苏垣的书房。
从前她觉得上天安排两个人相遇,必定是在不早不晚,刚刚合适的时候。现在她却觉得,她和苏垣,他们相遇的太晚。
她没有在他最懵懂青涩的年纪时和他相识,也没有在他最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的时候和他相遇。她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这般强大,看透世事无常人情冷暖,轻易不肯相信一个人。他生命里已经有两个好姑娘,活在她不知道的他的时期里,那便是静祁郡主和画像里的锦戈了。她们一个在北启等了他十年,一个在西凌陪了他十年,皆是如此沉重的分量。
而她和他之间,却是一目了然的故事。她终将回到侯门深院里,望着远方期许遥不可及的自由。而苏垣会成为她的回忆,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可她却未必能,未必能成为他的回忆。
她才刚刚发现自己喜欢他,却又突然发现他兴许也有喜欢的人,而这个人怎么也没有可能会是自己,真是再没有比这更让人黯然神伤的事了。
聂霜紫把头埋进臂弯里,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跟他果然还是相遇太晚了。
天色完全黑下来,星星开始一颗接一颗的浮现。聂霜紫吸吸鼻子,从手臂上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夜空,鲜少的迷茫了一瞬。
她觉得命运安排她来这个世上活这一生真是没有道理,可没有道理也没有办法,她只能这样活下去。
想起苏垣说的五瓣梅桂糕,她又皱紧了秀眉。
看来,得抽空出一趟城了。
三日后,天清气朗,适合走亲访友,出外聚餐。
将军府的帖子于昨日送到王府,慕容扶桑约聂霜紫于天素居一聚。
天素居是凤城最大的一间茶楼,也是战家产业。平日里文人墨客,官家小姐或者子弟没事的时候最喜欢聚在此处喝茶聊天。不论天素居的环境幽雅,单是上品的糕点茶水就已经足够令很多人流连忘返了。
聂霜紫与人相约向来准时,自不必说。慕容扶桑本也是个不轻易迟到的人,但是这一次她顺路去接如星,因为等这一个拖油瓶竟生生迟到了半个时辰。
等两人飞快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气喘吁吁的跑进天素居时,半路被小二告知,聂霜紫早已在订好的雅间等候多时了。
扶桑和如星连忙跑上二楼,门都不敲就把雅间的房门推开,里面的画面却让她们微微一愣。
雅间里,聂霜紫正坐在窗边和天素居的掌柜叶虽钧说话,聊着煮茶之道。一站一坐,相谈甚欢,画面和谐的不得了。
扶桑和如星对视一眼,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两人毫不优雅的推门声自然惊动房里的人,聂霜紫和叶虽钧停下交谈,皆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们。
叶虽钧率先回过神来,礼貌的朝聂霜紫拱手为礼告辞道:“聂姑娘,既然慕容小姐已至,叶某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