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朋问:“咋了?”
闻亮故意白了他一眼。
姚世玲说:“没事儿,信不让你写,让你二哥写。”
“那好吧,反正二哥的字比我的好看。”闻朋说。
闻青收到信时,是周日。
宿舍里空荡荡的,除了她,只有万敏坐在她斜对面的上铺看书。
闻青坐在自己床铺的下铺,就着桌子,将布条、画稿挪到一旁,展开信来读。
信里闻亮写的,字迹工整,语言平实,简单地说明了肖姨裁缝店好,姚世玲好,他好,闻朋也好,让她好好学习,天气凉了,注意保暖,吃好睡好。
闻青看的心里暖暖的,末了信尾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大姐,信封上的邮票不要扔,si下来给我,我要集邮!”
那个“撕”字连续写了两个,不是少笔画就是多笔画,硬是没写对,干净将两个字涂掉,最后他用拼音“si”字代替,声调倒是打对了。
闻青看着笑。
“你家里来的信?”听见闻青的笑声,万敏放下书问。
“嗯,我弟弟不会写的字,用拼音写。”闻青说。
“真是聪明,闻青你想家了吗?”
“嗯。”
“我也想了,不过不要紧,再上五天的课,下个星期五晚上开始放中秋节的假,下下个星期二才上课呢。”
两人未说完,纪宁芝和另外两个舍友回来。
万敏立刻不说话,低头看书。
闻青将信收起来,暗想,也不知肖姨裁缝店的经营状况如何,是不是常去汤权制衣厂拿衣裳,自她来上学后,白天上课,晚上上晚自习,下了课不一会儿就熄灯,没有缝纫机,她也没有做衣裳的大剪刀等等,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她几乎没做衣裳,只是空闲的时间,整了几双鞋面和鞋底。
这么想着,闻青收拾起画稿。
“宁芝,下星期五就放中秋节的节了,你回家吗?”舍友许珊珊问。
“回。”纪宁芝回答。
“那咱们可以一块坐公交车。”
纪宁芝瞥了闻青一眼:“我才不坐公交车呢,星期五的时候,我哥开小汽车过来接我跟方方姐。”
“你家有小汽车啊。”
“有啊,我家有一辆小汽车,一辆大货车,我哥说年底会再买一辆大货车。”纪宁芝骄傲地说。
闻青当作没听见,这些天来,她对纪宁芝的态度就是视若无睹。
纪宁芝是个禁不起怂恿的人,如今没有章方方在一旁话语间的挑唆,她并没有处处针对闻青。
并且她很贪玩。
比如此刻,才回来,洗洗脸,对着卡在上铺的镜子,涂了雪花膏,梳了梳头发,又跟许珊珊她们走了。
纪宁芝刚一走。
万敏就放下书来,说:“闻青,你知道吗?开学时,纪宁芝她哥给的一百块钱,她天天请人吃饭,这才几天,一百块钱快花完了。一百块钱啊,够我全家花一年了。”
闻青向来不爱背后讨论人,“嗯”了一句之后,拿着书本问万敏数学题目。
万敏也不再说纪宁芝,与闻青谈论起数学题目。
闻青原本是班级,乃至学校的风云人物。长得好看,尖子生,刚进学校时飞扬跋扈,一年后回归专心学习。令大家好奇不已,但同时只是默默观察。
闻青自己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学习。所以,不像上辈子那样,到处去玩耍,偶尔跟人吵个架,逃个课的。如今的她学习,看书,看更多的书,过的平平静静。
刚开学的半个月也就这么转眼划过,她与同学们交集甚少,她与纪宁芝相安无事。
星期五下午全校三点半放学,整个学校的学生都疯了一样,纷纷收拾书本和包袱,往大门口跑。
闻青、万敏从教室回来,走在宿舍的走道,一路上都是乒乒乓乓的声响。
不少人都在收拾白瓷缸、瓶子,准备回家再带一包红薯饼,一瓶子雪菜、豇豆等之类来学校吃一个星期。
“闻青,你也是今天回家吗?”万敏问。
闻青点头:“现在就走,天黑前我应该可以到家。”
“我也是。”
“你坐车吗?”
“不坐,坐车要五分钱呢,我自己走就行了。”万敏说。
闻青、万敏都赶时间,所以二人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
相反宿舍里的纪宁芝就慢慢吞吞的,又是涂雪花膏,又是抹指甲油的。
许珊珊想蹭纪宁芝的车子,于是也没走,硬贴着纪宁芝。
闻青提了背包,问万敏:“可以走了吗?”
“可以。”万敏说。
于是两人背着包就离开了宿舍。
纪宁芝一愣,她之所以这么慢悠悠的,就是怕闻青厚着脸皮,缠着她哥,没想到闻青二话不说,就走了。
闻青不缠她哥了?
闻青跟万敏边说边下了楼。
“闻青。”迎面是章方方,章方方今天穿的是……她设计的衣裳,绿色的荷叶领短袖,七分白色短裤,皮凉鞋,十分有气质,在这个时代可摩登了。
万敏怯怯地望着。
“你好。”闻青应了声,继续下楼。
“闻青,宁芝在楼上吗?”章方方又问。
闻青头也不回下楼:“在。”
“谢谢。”章方方温柔地说。
闻青没理她,万敏则频频回头,出了宿舍楼,万敏才说:“闻青,那姑娘谁啊,她身上的衣裳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