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此时忽然想起,当初刘氏和儿媳妇卢氏都在农场上班,有几次晚上下雨,就是李志聪拿着伞,奔波到门口来接人。
刘氏嫌他脑子不好,让人看见了丢人现眼,总要训斥几句,没个好脸色,可这孩子一丁点都不记仇。
前些时候刘氏四下寻人疏通关系,想回农场,也疏通到姜氏那儿去,姜氏深知这婆娘不省心,在农场干活终日偷懒,还和其他员工相处不好,整日找事,自然不愿意松口,但提起刘氏的儿子,那也是赞不绝口。
刘氏丢了工作,气不顺,在家不是打这个,就是骂那个,左邻右舍都看不下去,难免背地里嘀咕几句,李志聪听见却总要停下来,一本正经地替他娘亲辩驳,车轱辘话一样说他小时候,他娘亲怎么疼他,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怎么省给他吃。
“我娘想工作,是想给我攒下钱,给我买肉吃,是我嘴馋,娘舍不得我吃苦。”
无论是对着谁,李志聪都有此语。
姜氏都有点羡慕,有两次同顾湘闲扯,提起这刘氏,就忍不住唠叨两句:“一个蠢人,偏有个孝顺的好儿子。”
顾湘心思又杂又乱,面上却丝毫不显,她进了李家转了一圈,倏然转头问刘氏:“你说昨晚见我家家丁在你家附近走动?”
刘氏愤愤不平地瞪了她一眼,低下头不语。
顾湘面无表情:“你何时发现李志聪尸体的?”
刘氏仍不吭声。
狄雅怀一下子不耐烦起来,冷声道:“公主问话,你难道听不见?莫不是死者之死,与你有关!”
刘氏浑身一颤,哇一声哭出来:“这是什么世道,我的儿子死了,你,你们竟还这般,这般……”
狄雅怀猛地一捶墙壁:“闭嘴,本官乃大理寺狄雅怀,今查问李志聪之死,公主问你什么,你便回什么,再胡言乱语,治你冲撞之罪。”
刘氏登时哑然。
她尤不甘心地抬头四顾,见狄雅怀和满桃,面上都冰冰冷冷,一丝表情也无,不由默默低头,呢喃:“还什么钦差,都是攀附权贵的……阴险小人。”
可她到底不敢再拧着,只抽抽搭搭地道:“今早儿我起身烧饭,结果一出门就见我儿……倒在院子里,近前一看,人,人已是去了,呜呜呜。”
她哭得撕心裂肺,似是伤心至极。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都不由有些戚戚。
尤其是家里有儿子的,更是难受。
“志聪这孩子确实招人疼,哎,养这么大也不容易。”
“刘氏这人身上一百个毛病,可就这么失了儿子,也是可怜。”
顾湘神色间丝毫不见动容:“昨晚你可听到了什么动静?”
刘氏摇摇头:“我昨晚头疼得厉害,早早就睡了,一觉到天明,什么都没听到,怎知,怎知……我昨晚若是不睡那么早该多好?都怪我,怪我!”
乡亲们面面相觑,有人惊呼:“莫不是昨日有贼人闯到村里行凶?”
“肯定是昨天那些贼人做的,昨晚卢小娘子又去了她娘那处,李铁匠不在村里,只剩下刘氏这个糊涂的,怕是儿子死了,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