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给我抬回去，”魏竹馨手指向了他，目光阴冷道，“好好地看着，没我的吩咐不许再抬他出来！”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和荣儿离开这儿的。”
“你也要小心，不知道这回魏竹馨派人把你抓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但那个女人已经变了，变得很让人害怕，就连魏空明有时候也得忌惮她三分。所以，你千万要小心着点！还有，”齐玉眉忽然放低了音量，用手指了指窗外，“随你一块儿来的那个婢女梨锦，她是魏竹馨的人，魏竹馨把她安排到你身边一定是有目的的，她说的话你可千万别相信。”
“听魏二小姐说的？”
“怎么了？”他转过身去。
“配什么茶呢？”江应谋盘腿坐在了茶桌前，捻起一小搓干黄菊放在鼻边嗅了嗅，点头道，“这桔香，比我平日里用的都香，这山里产的吗？”
“为什么？”
“那一定很乖吧？”齐玉眉低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面带微笑道，“这是一件好事，我竟一直在哭呢，让你见笑了……”
旁边大水车还在咯吱咯吱地转着，溅起的细水珠也还在满天地飘着，稽昌合着眼，听着江应谋的脚步渐渐远去，心里忽然有点空荡荡的了。
“好，我会去拜访你的……”
“来人！”魏竹馨清喝了一声。
“为何这么说？”江应谋把手里的桔放了回去。
“真的？”梨锦抬起满带惊愕之色的双眼，跟着就双腿跪了下去，“若得公子再生之恩，奴婢必做牛做马地报答您！”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建议。”
“对不住了……”
“是让你受委屈的才对，”江应谋满含歉意道，“当初我若是能再小心些，恐怕就不会上那焉蕊荷的当了，也不至于让你和荣儿被困在这儿这么久。”
沉默许久，身边忽然又来人了，带着一股他熟悉的浅浅的桃香气，他缓缓地睁开了眼，问道：“你怎么有空来这儿了？你不是日理万机的吗，魏二小姐？”
“大王菊？这名字听着挺霸气的。”江应谋笑了笑。
在魏竹馨独居的那间小院里，江应谋一走进去便听见了小孩的哭声，顺着声音走去，来到了一间别致小巧的房间。魏竹馨正盘腿坐在软毯上，哄着一个正耍脾气的小娃，大概也只有一岁左右。
他嘴角撇起一抹冷笑，斜眼看着魏竹馨一字一句道：“那就是去死，想要永远忘记江应谋的好办法就是去死。你只有死了，才能真正地将这个男人从你心里挖走，去死吧，魏竹馨，这是我给你的最好建议。”
“我明白。”
“你还是这么地若无其事……”
“这本就是我儿子，为何不跟我姓？”
江应谋让梨锦止步在二十步开外，自己反背着手走了过去，观望了眼前这大水车一会儿后，开口道：“这确实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这么浩大的工程却出自一个女人之手，实属难得。”
“公子昨夜一定睡得很好吧？”
“听你的意思，待在这儿的这段时间里，你悟出了很多东西？”
“公子，日后梨锦就是您的人了，您有什么吩咐请只管说，梨锦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悟出了又怎么样？我的稽氏已经被你们炎氏所代替，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稽氏了……”稽昌流露出了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轻轻地晃了两下脑袋道，“我是一个亡了国的国君，活在这世上也只是个笑话，还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过去的都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只有活在眼前的才是真的。”
“一个能让你永远忘记江应谋的好办法。”
“嗯。”
“呵呵，看来是真的了，”稽昌自嘲地笑了笑，垂眸伤感道，“我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个失败者，我的女人与我的臣子珠胎暗结我不知道，魏氏野心勃勃企图夺我江山我也不知道，甚至在我被毒瘫了之后谁对我下的毒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稽昌嘴角勾起一丝冷蔑：“原来你还当她是女人？”
这一夜，江应谋睡得出奇地好，没有再像之前那几晚似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醒来时，一股幽幽的茉莉香飘来，他起身下床，绕过竹屏障，看见梨锦正跪坐在茶桌前配着草茶，怪不得满屋子都是一股香气呢。
“为什么到最后来安慰我的人会是你？”稽昌喉咙里夹杂着些许的生涩。
“不急，这事儿稍后再说吧！对了，魏乾呢？怎么没见到魏乾？”
“别想太多了，”江应谋打断了齐玉眉的话道，“他们想要再次出来作乱，那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去了。就凭他们眼下这个实力，暂时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所以留给咱们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你就好好住在这里，看住荣儿就行了，别的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咱们能不能别老话重提？”
江应谋笑了笑：“难道你已经不把她当女人了？那你把她当什么？女主还是女王呢？”
“她死了至少可以去找她爱的那个男人，而我呢？到如今，我落得了一个残犬的下场，必须得苟且偷生地活在魏竹馨那个女人的手掌之下，你说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我稽氏的祖先？所以啊，所以我不敢死，我不敢自杀，我不知道到了地下，见到我稽氏的列祖列宗我应该怎么说……我真希望当时子今下毒的时候能再重一点，让我就此去了，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了……”
“魏瀛。”
“你想说什么？”
“答应了？”
他缓缓抬起头，斜目看向魏竹馨，面无表情道：“他跟我说……他一定会灭了你。”
“魏空明自己喜欢杀戮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教荣儿那些血腥的东西，不但如此，他平日里教给荣儿的那些话我听着都心紧……”齐玉眉紧了紧捏住领口的那只手，眉头拧紧道，“倘若荣儿继续留在他身边的话，我不知道荣儿会变成什么样，我想想都觉得可怕……江公子，你能不能救出我倒也无所谓了，但你一定要帮我把荣儿救出去，不要让他继续留在他父亲身边了！”
“如果你还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想我还得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山寨里待上一段时间，有个人作伴的话，应该会好很多，当然了，你要有什么好茶也可以一并带过来，我不太喜欢梨锦配的草茶，我还是喜欢清茶。”
“那她人呢？”
“原来你和江应谋还挺聊得来的，而且看你的样子，你似乎被他说的话给打动了，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一副好像受教了的样子。”魏竹馨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低头看着他。
“对，算是被逼得自杀的。”
“你对他倒真的挺了解的，但可惜了，无论你对他有多了解，他的心都不在你这儿。”
或许知道江应谋会去，齐玉眉早早地准备好了新茶和点心。两年多没见，齐玉眉容貌没怎么变，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碗没有任何调味料的冬瓜羹，脸是清瘦雪白的，眼神也是忧郁失落的。只有在见到江应谋的时候，她那没什么光色的眼睛里才有了一丝丝欣喜。
“我以为……我以为永远都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起来吧！”江应谋抬手将她扶了起来。
“好名儿，慎儿，这名字真好听，他长得像谁？你还是蒲心？”
两个族人飞快地抬起稽昌，步伐匆忙地往回走了。走出一段路后，稽昌忽然回过头来，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笑容看了魏竹馨一眼，那笑容，那眼神，都让人有点乍寒的感觉。
“那好，早饭之后咱们就过去。”
“呵呵，这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早料到了，”江应谋轻蔑地笑了笑，“魏氏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他们一直所梦想的魏国吗？但最后能不能建成，那就由不得他们说了算了。”
“我还听说，那个弩小公子是子今和你大表哥所生？”
“跟你姓？”
“那我能抱抱吗？”
魏竹馨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孩子递了过去。他接过孩子，轻轻举了两下，冲孩子抿嘴笑了笑，没想到那孩子居然就不哭了，还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去抓他的鼻子。
魏竹馨也有点意外：“他到了你手里居然不哭了？”
江应谋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最会哄孩子，我们家慎儿每晚睡觉都是我哄的，他娘根本哄不住，小孩只要到了我手里，那就不会哭。”
“那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声江奶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