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享不屑地瞥了一眼辛氏:“跟个贱婢我还用得着说理吗?说了她能听明白吗?江公子,我劝你赶紧离开锦城,不然的话,我也不好说我会不会向你动粗!”
“你先给我住口!”郑享居然扭头就朝郑桓吼了一声,毫不留情!
郑克令立刻转身取过匣子,快步地走回了父亲身边。郑享掀开匣盖,从里面取出了王印,弯腰扯过方才那张诏令,冲江应谋竖眉瞪眼道:“我们郑国的事不用江公子你太过劳心!你身子常年不适,还请自行回去歇着吧!我今儿就要你看看,我到底收拾不收拾得了郑憾那小逆畜!”
直到江应谋回来时,郑憾还在房间里教训卫匡呢:“真是白养你了,养了你这么多年原来都是给那姓江的养的!卫匡我问你啊,他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啊?让你鬼迷心窍地这么帮他?你说,你说你家殿下我哪点像跟他结义的?你家殿下我如此英武高大,他是那么地猥琐可恶,能结义吗?结义得了吗?结了义不会被天打雷劈吗?”
“江应谋,我真是后悔了!”郑享指着他表情狰狞道,“当初你被羁押在锦城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你,那就一了百了了!”
“对对对,得查!一定得查!”
“你个见利忘义的混账王八!你欺负幼主,现如今还要欺负憾殿下,你眼里才是没有先王没有王上!好啊,既然你都这么忤逆了,那我索性一头撞死在你身上,去向先王禀报去!”
江应谋替郑桓答道:“若说道骄纵跋扈,我想这锦城里无人能及贵府公子郑克清吧?其实,郑憾摔王令并非是没把王上和先王放在眼里,他摔的不是王令,而是大国公您对千钧公主一事的指手画脚。”
“哎哟,我的天!”郑憾摁着心口,一副快要气死过去的模样说道,“蒲心你说话也太偏心了点吧?怎么还成了他自我牺牲了呢?好像应该是我被摧残了吧?”
就在这时,房间外忽然响起了江应谋的声音,郑憾跟只兔子似的哧溜一下就从桌上蹦了起来。他跳下桌就要往外冲,卫匡和无畏忙拦住了他,他一边往外扑一边喊道:“姓江的,敢进来单挑不?你不是说咱俩结义了吗?那咱哥俩就好好庆贺庆贺,比划两下敢不?”
“大国公不觉得很奇怪吗?金印王府上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第一起,整个地牢的人都死了,包括大国公之前一直很想要过去的阮秀和阮姑,第二起就更严重了,死的还是夫聪国刚刚嫁过来的千钧公主,为何这两件事情会发生得如此接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针对郑憾?”
“叔父……”
辛氏这么一闹,郑享父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郑享那张老脸气得如同快要爆炸的龙葵果似的,黑紫黑紫的;他那眼神阴毒得跟能迸出毒剑似的,恨不得嗖嗖迸出两支箭来把这聒噪的辛氏给灭了!
“孤以为其实可以从轻处罚的,不必非要削了他的爵位……”
“这……”郑桓又被问住了,赶紧将目光转向了江应谋。
“你简直莫名其妙!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把她拖走!”
郑享一愣,扭头朝殿门口看去,只见两名宫婢搀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迈了进来。那老妇人大概是嫌自己腿脚太慢,没法立刻冲到郑享跟前来煽他两个耳光,便将自己手里的紫檀拐杖先砸了过来,口中骂道:“作死的逆臣!你对得起先王吗?王印是你可以碰的吗?把你的脏爪子拿开!拿开!”
“我本来就不是圣人,我也无法拯救这世上所有受难的百姓。但,只要我看见了遇见了,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会出手。大国公,今日无论你是下令毒杀了这位辛奶奶还是用那张诏令收拾了郑憾,你都不是胜利者,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又乱说话了是吧?”守在窗户边的无畏冲他翻了个白眼,“跟我家江公子结了个义好像把你祖上三代都委屈了似的!你以为他想啊?你要不摔那王令,不给郑享抓到把柄,他至于这么自我牺牲吗?”
那老妇人作势要撞,江应谋和那两名宫婢连忙将她拦下了。郑享后退两步,指着这老妇人又朝殿外喊道:“都在殿外死了吗?给我滚两个人进来,把这老疯妇拖出去!”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说我吗?”郑享提高了音量喝道,“够了,江应谋!你是我郑国贵宾,我不想跟你多作无谓的争执,可就算你学富五车才华横溢,也没有资格管我郑国的家务事!你与郑憾到底是不是结义兄弟我根本不在乎,即便真是,那你也管不上今日这事!来人!送江公子出去!”
“郑享,你个大逆不道的!”老妇人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郑享跟前,指着郑享鼻子毫不客气地骂道,“你眼里还有先王还有郑氏祖先吗?我看你是国公做太久了,连自己是个臣子的身份都忘了!把王印放下!放下!否则,我今日就跟你把这老命拼了!”
“你以为自己敢吗?你以为你和夫聪国的同盟真的有那么坚固吗?只要你动了我,我炎氏便会立刻向你边界进攻。夫聪国敢帮你,胡也部落和戈国就会往他头上扔石头,你认为夫聪国国君真的会帮你吗?”
“第一,命他负荆请罪,于普阳殿门前接受鞭罚;第二,罚俸三年,将他三年之俸禄全部用于修渠养田;第三,让他立下军令状,两年之内收服一直滋扰郑国南边的耳戎族。王上,您以为如何?”
郑桓连连点头:“好!这样很好!既不算轻罚,也不会让憾弟没了颜面,这样很好!叔父,孤以为就照江公子的意思办吧!”
事情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辛氏也不再悲鸣,郑桓也当即重写诏令,由江应谋带回金印王府。
郑桓惊讶地站了起来:“辛奶奶!”
“真是混账!”郑享火气更大了,把王印朝匣子里一扔,朝殿外怒喝道,“你们谁把这老疯妇弄过来的?要反了是不是?来人,给我把这疯妇弄出去!”
“倘若从轻处罚,日后必然会人人效仿,王上您威严何在?就算克令做得有些不周到,他郑憾也没必要拿王令出气是不是?他既不尊王上之令,又要摔王令,眼里根本就没有王上以及先王。他骄纵跋扈,叫人忍无可忍,王上若不严惩,郑国律法何在?”
“哼!”郑享什么也没说,只是极为冷漠地哼了一声,然后拂袖而去。
“消停点吧,你也不嫌累?”
“行,把门打开吧!”江应谋在门外说道。
要不是卫匡氏蝉无畏以及一帮子手下拦着,郑憾估计已经跑到王宫里去揍扁郑享去否认那场结义了。为了不让他冲动,卫匡和无畏把他堵在房间里,一个守门一个守窗户,跟俩门神似的盯着他。
“是……”
“先王啊!”辛氏挣开了江应谋和宫婢的手,噗通一声跪下,张开双臂嚎啕大哭了起来,“您相错了人啊!您为王上和憾殿下找了个黑心的奴才啊!这奴才要反天了,他不但要夺了憾殿下的金印,他连王上的王印都敢沾手啊!先王啊!先王您听到奴婢的声音了吗?郑氏将不保,您快点显灵吧!”
“我去你的亲戚!”盘腿坐在桌上的郑憾朝卫匡扔了第六只茶盏,“我要他那门子亲戚来干什么?干什么?我是想要他女人,不是想要跟他做亲戚你懂吗?”
郑桓想来抢郑享手里的诏令,却被郑享掀开。郑享将诏令摊开在桌上,举起王令正要往下一戳时,殿门口却忽然传来一声苍老且清亮的怒喝声:“住手!”
当江应谋缓缓吐出这四个字来时,郑克令很不自然地将脸扭向了一旁。江应谋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或许四公子真的急于给夫聪国一个交代,将日常礼数全都给忘得一干二净吧!但郑憾却没忘。自己新婚妻子才刚刚过世,就有人闯灵堂,大肆喧闹,王上,您说这事儿搁谁哪儿都得起火吧?”
“叔父,您不能这样对江公子……”
“江公子这么暗示是想说什么?”郑享那狡诈的老眼里迸出几道凌光,“你是想说是我毒死了郑憾那一地牢的人,也是我指使景义素去杀了千钧公主的吗?”
而江应谋回到金印王府后才知道,在刚才他离去的那段时间里,郑憾差点没把整个金印王府给烧了。
“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王上,”江应谋朝郑桓拱了拱手,“咱们还是说回方才那话吧!今日我是代郑憾前来请罪的,郑憾自知罪孽深重,已在家中反省了,因为无颜前来面见王上,所以才让我来。他怒摔王令,实在不宜过轻惩处,那样会有碍王上您的威严的。”
“真的可以开门吗?他这会儿还疯着呢!”无畏回头问道。
“开吧,没事儿。”
无畏这才撤了身,指着郑憾丢了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去开门了。门刚开了一条缝,郑憾立刻掀开卫匡,再掀开无畏,跟着哗啦一声打开门,再哗啦一声抽出腰间的匕首,高高扬起,凶神恶煞地吼道:“本殿下今儿不杀了你本殿下今儿就是熊……呃?怎么是您啊,奶娘?”
“殿下啊,您这是要做什么呀?”门口那巍颤颤的老妇人很明显被吓呆了。
郑憾瞬间窘了,娘的,怎么会是自家奶娘啊?姓江的你果然不厚道,早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