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青楼妓女,有几个人会看得起,更遑论本王?就是表面再风光,再受人追捧,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卖身卖笑的女人。”景容的语气里有明显的鄙夷之色,最近他在慕雪芙面前都用“我”来称呼自己,但说到纤语却以“本王”自称,显然是视之尤芥。
慕雪芙垂首沉思,抚顺着雪球皮毛的手慢慢停顿下来,侧头看着景容,带着试探的语气道:“我看萧漓好像很维护纤语姑娘,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
景容道:“谁都看得出来,可是喜欢又怎样?他是世子爷,难道还能娶一个青楼女子回家?”
“我今日虽第一次见纤语姑娘,却觉得她很是清雅脱俗,如天山上的一株雪莲,不受世间万物的纷扰,遗世而独立。”慕雪芙心中微微喟叹,如此世间少有的女人,却沦落到风尘之中,实在是可惜。她轻轻道:“纤语姑娘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只因其父得罪权贵,被人诬陷落得下场凄惨。她兄弟充军塞外,而她便被卖到勾栏里为娼,她又何尝愿意?身如浮萍,半点不由己,亦不是她能选择的。以己度人,王爷不该心存偏见。”
对于纤语的身世慕雪芙感同身受,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才会对她惋惜同情。
景容眼中闪过一丝怔忡,慕雪芙很少管别人的事,更很少会议论他人,今日却为只见过一面的纤语说话,这不得不使他惊诧。
“芙儿你很少会帮人说话。”景容将她髻上的簪子拿下来,这簪子总是刮他的脸,碍事的很。
“不是我帮她说话,而是觉得难得有这么个妙人,却身处风月之中,难免有些惋惜。”索性,慕雪芙将头发上的首饰全一件一件的拆下来,将头发也全都放下来披散着。
玫瑰味头油的香气如春日里漫山盛开的鲜,催人欲醉。景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嗅着满头的香味,心生旖旎,他亲吻着她的发,然后一点点挪到她的脸上,含糊道:“各人有各命,有些事看不上去身不由己,其实也不过是心甘情愿。再说,就算她清白无瑕,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被舅父接受。而一直以来我没有阻止萧漓和她在一起的原因,那也是因为我知道她进不了靖远侯府的大门,即便萧漓有多喜欢她。”
闻言慕雪芙推开他,剪水双瞳如倒映着在清澈的湖水里,一眼望穿秋波,“那要是我如纤语一样沦落青楼,是否在你的眼里也是一样觉得肮脏、污秽、不屑哪?”
“不许说这话!她怎么能和你比?”景容搂住慕雪芙,隔在中间的雪球不断的涌动,他看都不看一眼,抓住它的毛就扔到了地上。然后深深的吻了吻慕雪芙的唇,“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冰清玉洁,最美好,是这世上最好的。”
“我是说如果。”
“就算如果真的发生,你在我心里也是最纯洁无瑕的。”
慕雪芙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双唇上,眼神有些恍惚,她徐徐抬起头抚摸着景容的面庞,“你看,你对我如此,何尝不是萧漓对纤语如此?”想了想,她靠在景容的怀里,笑着道:“不过要真的是那样,我们或许就不会相识。你是宸王,或许还是会娶左相府家的小姐,但不是慕雪芙,而是慕梦莲,亦或是左相府里的任何一位小姐。”
景容淡淡的微笑,霞姿月韵,如唇边含着半缕月色。他一字一字的说着,每一个都仿佛在蜜罐里浸泡了许久,怎么化都化不开,“若你不是左相府的小姐,我或许会娶别人,然而娶回来又怎样,还不是和府里的其他女人一样都是摆设罢了。我想一个人遇到谁,爱上谁,都是注定的。这世间唯有你能让我心动,所以即便茫茫人海,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爱上你。不管你是左相府家的小姐,或许平民百姓,甚至是青楼女子,我都只要你。”
他的眸光中有无数的灿星银云流转,慕雪芙看着他的眼睛,那浩瀚星河里有她的容颜。只是那星辰不断的闪烁,一睁眼,一闭眼,让她生怕失去这片璀璨星辉。慕雪芙搂住景容的脖子,手微微颤抖,心里带着一种莫名的窒息感,连手心都有些冒汗,“我要是人们所说的叛贼之女哪?”
景容眼角向上轻轻一挑,本觉得慕雪芙说的话很可笑,但见她的神色极其认真,也郑重起来。他肃了肃色,语气肯定如山顶放置了千年的磐石,而声音轻缓又似和煦春风贯入耳中,“不管你是谁的女儿,叛贼也好,逃犯也罢,我景容此生此世,来生来世,只要你一个,只爱你一个。”停了一下,景容抱住慕雪芙,很紧,仿佛是要将她桎梏到自己的身体里。他的声音有些凝噎,蕴着一层淡淡的祈求,“芙儿,我很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
他愿意付出,但越是爱,就越想得到她的回应。这段时间他看似痴缠着她,无赖着她,可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一颗心忽上忽下,始终找不到归属。
爱就像是被灌输内力一般,如一缕一缕轻烟缓缓而来。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景容的衣服上,慕雪芙的眸中有晶莹的露珠起了氤氲,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景容。
景容,不是我不爱你,是我不敢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