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没……”弗盯辛没说出“死”字便倒地。
汎尘来不及收回灵剑,便松开手,任由灵剑在弗盯辛的身上化为蓝色烟丝,从他血液里穿梭而过,在半空中徐徐上升,随后回到汎尘的指尖。汎尘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一软便跪在地上,随即软软地倒下。他身后的地面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是他一点一点爬过来的。血迹混着黑夜的幽暗,灰蒙蒙的月光,格外狰狞诡谲。
“汎尘……咳咳……汎尘……”夕瑶顾不得咽喉的难受和疼痛,爬到汎尘身旁。夕瑶跪坐在地,一手扶着汎尘低垂的头,一手捧着他冰冷的脸庞。此刻她可以触碰到他了,他却已失去知觉,她看不见那双清澈湛蓝的眼眸,内心竟会如此慌张。
“不要死,不要死,求你不要死,求你了……”夕瑶哭的撕心裂肺,却依然无法唤醒他。
他曾说过,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因为他会迷路。去来生的路很漫长,他会找到有她的路吗?她又能否等到他?
那一年夏天,他们第一次相遇,在杳无人烟的七岭山。他不认识她,却被她身上的体香深深地吸引,他一路跟随着她,好奇地注视着她。那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却知道自己想保护她。蟒蛇也好,黑熊也好,他用自己的方式果断地保护她,他不会说话,不懂表达,也不知道爱情,也许只是体内的荷尔蒙在蠢蠢欲动,又或许是不负责任的爱神朝他们射了一箭便匆匆下班了。
爱情是一段莫名其妙的旅途,荒唐的开始,仓促的结束。
也许他们从未说过爱的告白,却依然爱的深刻而毋庸置疑。
时间可以让爱情变质,由好感变到腻烦,也可以让它变得更加香醇可口,然而又有谁有幸可以品尝到最后一口爱的美酒?
夕瑶曾问汎尘,会不会有一天,爱情会变得纯粹,没有欺骗,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计较得失,没有公不公平,只有心甘情愿的爱和付出。
汎尘说,不知道。他却用行动告诉了她,一定会有这么一天。是他不善言辞还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会真的爱上她,甚至会爱得这么认真。
“少爷!”
夕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一个少女朝她跑来,拧着眉头,莫名燃着一股敌意。
“夕瑶?!”随后响起吉宝的诧异声音,同样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果然在这……”
果然?夕瑶没听明白,只是带着哭腔惭愧道,“吉宝……对不起……”
“走开!”秦泠儿推开夕瑶,开始检查汎尘的伤势,“怎么会弄这样?”
吉宝见到汎尘惨白的脸色,顿时没了慰问夕瑶为何在此又为何还活着的心思,看着秦泠儿手忙脚乱,自己又帮不上忙而感到急躁不安,“泠儿,主人他……”
“少爷失血过多,低血容量性休克,故而不省人事,”秦泠儿瞥了一眼地上长长的血迹,又质问夕瑶,“夕瑶?你不是死了吗?!你对他做了什么?!”秦泠儿听说过夕瑶的名字,传言她在琉璃阁杀人而被拖上刑场,当场毙命,事后还发生诡异事件,招来一群尸狼,但秦泠儿并没有见过夕瑶本人,若不是吉宝唤她名字,秦泠儿根本不记得“夕瑶”这个名字。
“对不起……是我不好……”夕瑶哽咽着说。
“泠儿,你别质问夕瑶了,先救主人!”吉宝倒是相对冷静一些,他曾找过预言师卜思,汎尘有六年寿命,如今算来还剩下五年,所以汎尘这个时候不会死。
“你,你可以救他?”夕瑶听到吉宝的话,目光里顿时燃起希望。
“可以,但是需要等量的血。”秦泠儿没好气地白了夕瑶一眼。
“用我的可以吗?”夕瑶恳求道,她不知道秦泠儿和汎尘的关系,她只是恳求对方救他。
“需要抽干你的血!”秦泠儿瞪着夕瑶说道,她在说,去死吧!
“好。”夕瑶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卷起袖子,对着自己的手腕,果断地咬了一口,鲜红的血液涓涓地往外流。她的脊椎断了两节,却依然咬牙忍着,一只手按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凹断。另一只手臂却固执地高高抬起,血液一滴滴落下,染红了他渗白的唇。
夕瑶的举止让秦泠儿感到震惊,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如此待他,理应不是害他到这般田地的人才是,莫非是旁边的这具尸体?秦泠儿第一次见到弗盯辛的时候,还是一个看好戏的人类,一心想要带走汎尘,但他毕竟是人类,如何伤得了汎尘?
秦泠儿回过神,推开夕瑶的手,喃喃道,“愚蠢的女人,我何时说过要你喂他喝血?没用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有!有!有用!”吉宝兴奋地大喊起来,他看见汎尘的睫毛不自觉地动了动。
夕瑶见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眼角笑出了泪,她对着自己的手腕又狠狠啃了一口,撕裂了伤口,将破的血肉模糊的手腕凑近汎尘的唇,将血液喂进他的嘴巴。
“你……你是吸血鬼?”秦泠儿疑惑地盯着夕瑶,只有吸血鬼的血液才有愈合伤口的功效。
恶魔也有自愈伤口的能力,却是靠自身强大的力量,并非血液。汎尘若是恶魔,他便有自愈的能力,然而他没有,那么月圆之夜的他到底算什么?
对于亚特喂“木芷凝”血液的事,甚至慷慨血管喂养她,使她成为这个世上摄入最多纯种吸血鬼血液的人。换做别人,一定会感恩戴德,在吸血鬼界也会有一定名气,混个不错的地位,夕瑶非但不知情还丝毫不在意。她摇了摇头,她并不在意这些,她只在意汎尘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