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听他这么说,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起田静婉和纪元亮的儿子来,也顺便勾起了秦沧的感触,并且自己担心田静婉和纪元亮的儿子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境遇,性格会不会受到影响,这似乎也有些映射秦沧的意思。
这么一想,唐果就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确切的说比起方才来,她现在更加的手足无措了,方才说错了观点,无非是自己冒失了,有些欠考虑,并没有针对谁,也没有戳到谁的痛处,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自己那一番话说出来,分明就好像在说担心那孩子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变故,以后变成了秦沧那种别扭性格。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孩子那么小,会承受不了家里面这样的遭遇……”唐果有些过意不去,同时又感到有些心虚,“你可别多想……”
“你没有冒犯到我,不需要那么紧张兮兮。”洞察力之强如秦沧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唐果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和局促是因为了什么呢,对此他倒好像是并不介意似的,“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面对生活变故采取的态度也不一样,你方才说那个孩子在家里开始小心翼翼的取悦自己的外公,这说明他是那种能屈能伸的个性,这样的人,抗击打能力应该比较强,不会轻易崩溃的。更何况,我也不担心他真的会成为第二个我,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我这种程度的。”
“对对,毕竟天才也是好几十年才能出一个的么!”唐果毕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秦沧再怎么不计较,她也还是会有点内疚和心虚,所以回应起来也就显得格外的谄媚和狗腿子,不光是这么说,说完之后她还略有些讨好的嘿嘿笑了笑。
秦沧睨了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微微向上扬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此时此刻内心里面的情绪。
秦沧自认为是一个情感内敛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情感有所欠缺的人,他对周遭的人总是很冷淡,漠不关心也不感兴趣,自己这么多年,不管是求学的时候,还是工作以后,都是独行侠的姿态,独往独来,乐得清静。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一种姿态,从来没有觉得孤单或者难过,或者说,一直以来都说他在隔绝和屏蔽旁人的示好,他自己本身并没有被人孤立过。学生时代,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老师们总是对他青睐有加,把他当做是升学的保障,奖金的来源,同学也对他另眼相看,因为他是尖子生。到了工作之后,他在学术领域也是水准很高,成果突出的,身边的其他同事,不管心里面是不是真的服气,至少表面上谁也挑不出他的什么毛病来,不管秦沧的个性有多么的不易亲近,但是他的天资和水平摆在那里,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谁也不知道哪个人将来会飞黄腾达,所以即便知道他亲近不起来,周围的人也还是会对他也经常的示好,至少也不敢轻易的就怠慢了他。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紧紧的关上自己的心门,把所有的情感都收敛起来,冰冷和疏离就像一个密密实实的蛹,把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外面还要再加上一层言辞犀利的尖刺作为保护。那些围绕在他周围对他频频示好的人,在秦沧的眼里,都是一些带着假面具的人,每一副面具都是那么的精美,上面都是一张张笑颜如的脸,就好像在他的孩提时代,在他父亲的生意还有声有色的那个阶段,他身边的那些亲朋好友一样,所有人都是那么的亲切和友善,所有人都不吝惜对他表达赞美和表示关心,然而在他的家境一落千丈之后,那些人却可以很轻易的就换了一副面孔,冷漠,疏离,充满了不耐烦,甚至轻蔑,似乎那些人都集体失忆了,不记得当初的热火朝天,甚至在秦沧侥幸捡回来一条命之后,那些人对他也没有生出半分的怜悯之情,反而皱着眉头在背后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孩子还不如当初跟着他妈一起死了算了!现在倒好,妈死了,爸也跑了,只能跟着老人生活,问题是老人还能活多久?到时候还不是要变成亲戚家里头的负担?我们又不亏欠他们什么,凭什么他们死的死跑的跑,孩子丢给别人?”
时间太过于久远,以至于秦沧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初一不小心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他只知道从那以后,自己便愈发的讨厌身边所有因为自己身上的某种“利”而对自己示好谄媚的人,那些人越是表现的亲近热情,他反而就越是反感提防,想要远远的躲开,因为他不知道在那笑靥如的面具背后,对方真正的嘴脸到底是什么样的,又或许他其实是能够看穿的,被看穿的实例在他身边也不算少数,只是戴着面具的人太多了,除非是让他不胜其烦,否则他宁愿冷淡的远离对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浪费在逐一的去戳穿上头。
他以为,自己可能会这么过一辈子的。他以为自己曾经的经历也会一直烂在自己的心里,对谁也不透露。
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破了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