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他轻飘飘的挤出一个字,“滚。”
话音刚落,卢琛儿早已扶宋笃谦出了马府,只听车轮滚过长街,那赶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远。
此时,齐福只感觉手臂一凉,却见马清玄的眼泪早已簌簌滴落。
“少爷,您这是干嘛呢?少夫人心里是有你的啊,你何必要赶她走呢?”
“闭嘴!”拳头再次重重捶在墙上,齐福吓得连忙按住他的手,防止他再中伤自己。
晚些时候,马清廉来给他换了药,看着他喝下一碗清粥睡下,这才离开。
“少夫人真不回来了?”齐福坐在亭内长杆旁,对着漫漫黑夜发问。
海棠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少爷将少夫人赶走了,也不知道少夫人以后去哪儿。”
“是不是在知州府啊?”齐福回神道:“咱们去知州府将少夫人接回来吧,若是长久的住在那,恐怕会出乱子。”
知州府,月色如玉。
卢琛儿送走大夫,转身又回了屋内,给他打了热水擦了脸,宋笃谦看着眼前的她,温柔如水,娇美无暇,恨不得自己这伤再重一些,便能多分得她的几丝关心。
宋承邺结束了书房的公务,推门进了来,只见卢琛儿转身行礼,半响退到一旁,他某头一蹙,竟有些晃神。
像,实在是像。早些时候她扮男装时,他便觉得她似曾相识,如今这换了女子装扮,倒更像那么回事了。
“辛苦了。”宋承邺道:“这么晚了,我差人送卢姑娘回府?”
“爹。”宋笃谦慌忙开口阻拦,“让宝兄在府内住下吧。”
“不了。”卢琛儿笑道:“伤处理的差不多,我应该离开了,你好好养伤,多休息。”
宋笃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长叹,看来自己这伤,还是不够严重……留不下她。
“你小子,在琢磨什么呢?”宋父冷笑一声,“她可是马清玄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还是少动那些歪心思。”
“爹。”宋笃谦心虚低头,“瞧您说的,儿子都知道。”
“哼。”宋父冷哼一声,“你最好是知道,还有,这个伤我不愿意追究,但我还是得说一句,科考在即,你若还是这般不成规矩,那我只能严加管教于你了。”
“知道了。”他心中落寞更甚,科考之后,他便要走父亲的老路,做一个看似威风,实则不堪的官……
他苦笑一声,却也终归无可奈何。
“外面好冷啊,怎么这么冷。”齐福刚出府门就搓着手背,往日在府内生了炭火,竟忘记外头已是冬日。
两人走到知州府前,恭敬的询问卢琛儿的下落,却被告知她刚刚离去,两人一时慌了神……
“少夫人还能去哪啊?难不成是回去了?”齐福皱眉,却听海棠道:“少夫人心气高,更何况,此事是你家少爷有错在先,我断定少夫人不会回去的。”
齐福嘟嘴反驳,“我家少爷怎么就有错在先了?少爷和少夫人在行周公之礼,是那宋公子不顾礼仪冲撞进去,要错也是他错。”
“哼。”海棠不悦,转眼看着这漆黑的天,自顾自道:“少夫人应该是回家了,可是,少夫人家在哪,你知道吗?”
海棠满怀期待的看向齐福,却见齐福无辜的摇摇头,“少,少爷知道。”
海棠无言,此事难办,马清玄和卢琛儿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此事若是两人都不肯低头,怕是得生变数。
“你王婶最是细心,这冬日的被褥啊,早早就做好了送来,每日都来浆洗衣裳,做饭,就连这炭也是拿的最好的。”奶奶见卢琛儿回来,开心的合不拢嘴,拉着她聊到深夜,却见她笑的勉强。
“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吧?”奶奶笑笑,卢琛儿摇摇头。
奶奶又开口道:“你不用瞒我,阿琛啊,从你进门我就知道,你和清玄定是闹了矛盾了,不然也不会大晚上过来,还闷闷不乐。”
“奶奶,没有的事,您想多了。”
“哎呦,奶奶可是过来人。”奶奶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清玄是真心待你,若你要回来,他怎么肯放心让你一人过来啊?往日,哪一次他不陪着你?”
“奶奶……”她委屈的扑进奶奶的怀里,差点将假成亲的事情说出,半响看着奶奶慈祥的笑,又担心她承受不住,只能喃喃撒着娇,“奶奶,我想您了,就回来住几天嘛。”
晨起,雾蒙蒙的天透着微光。
卢琛儿将屋子收拾整齐,又和王婶一同烧好饭,吃好才和奶奶告别,这几日要去京城,还望奶奶好生休养。
城郊,碧水院。
赵靖前辈还在院内炮制那龙图腾赝品,同方在默默饮酒看着朝霞穿破云层发呆。
院门被轻轻推开,见卢琛儿来,同方一喜,却见她丝毫未曾理会他,径直走去了赵靖身边。
同方伸长脖子,张望一番,却不见马清玄的身影。
“奇怪。”他呢喃一句,紧接着听到卢琛儿道:“前辈,还有多久才能完成。”
赵靖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额前的汗珠,“这就好了,待我进屋撒上夜光粉,这就完成了。”
“夜光粉?”卢琛儿一愣,转念却想到马清玄曾经提起过,这青龙图腾浑身散着青色微光。她一笑,“前辈果真技艺高超,竟连这光泽都能仿制。”
仿品做好,她便急匆匆的包起,赵靖好奇的询问她此次入京几人前行,她却坦然道:“我自己去。”
卢琛儿回了街市,找了上次的车马铺,勉强拉了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马匹,人少,行李也不多,她便不打算租个马车了。
她正将那匹马牵出,小二忙着安脚蹬之时,冯信知却碰巧走来了,他见她背着个包袱,便大概心中有数。
“大宝。”他道:“你这是要去京城?”
“冯先生。”卢琛儿回神一笑,默默凑近低声道,“上次跟你提过那个龙图腾,现如今我得想办法以假换真。”
好一句‘以假换真’,冯信知微微一惊,“大宝,你可知这样做,在这里是杀头的罪过?”
“放心吧,赵靖前辈技艺高超,我保证可以让他们看不出破绽。”
她言辞轻巧,似是胸有成竹,但冯信知却明白,这件事容不得出一点纰漏,他淡然转身,道:“老板,也给我借一匹马来!”
冯信知接过小二手中的马蹬,干净利落的伸手按上,骑上马道:“两个人多一份保障,更何况,我在京城有故交。”
马清玄一夜未眠,起身走出书房,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空荡的床榻,虽说平日两人没有过多交集,但她若是在,他心里总是多一份温热。
但显然,此刻的床榻却薄凉至极,他漾起苦意,转身去了城郊小院。
同方依旧在亭内喝酒赏鱼,拿着鱼饵洒向湖面,却见马清玄推门而进,那手上的白色布条分外显眼。
“怎么了?二少爷这是伤到了?”
马清玄未回,一双清亮的眸子尽是疲惫,他强迫自己不去考虑卢琛儿的所有事情,专心查清母亲的死因。
“前辈。”他推门便见赵靖在饮茶题字,坐于他身旁道:“我娘的事,您可有什么线索。”
赵靖闻言摇摇头,“你娘这事儿,要我说,不是什么谋杀,更不是什么毒杀。”
“可世间存在无味之毒不是吗?”马清玄顿了顿,“前辈,您就会调。”
赵靖一笑,半响沉声道:“但我从不伤人。”
“好。”他也淡然道:“就知道前辈是个好人,所以,我会尽力帮您回罗门的。”
忘掉难过最快的办法便是用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他饮了口茶,突然道:“走吧,前辈,咱们去京城玩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