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婳伸手撇开前头延伸出的一杆细竹枝,说,“劳烦公公走一趟南业坊,就带幻翎和平川先生进宫。”
“喏。”徐福年应了。
三人进了梅园,殷婳站在两片梅林中间的狭道上,举目四周望了一遍,甚是满意地说,“本殿很喜欢红梅,圣人有心了。徐公公,你是康将军带出来的吗?”
徐福年被问得一愣,醒神后连忙弓腰一拜,“殿下放心,奴婢是奴婢,断不会做出有违楚河盟约之事。”
殷婳扶起他,笑说,“本殿只是随口一问,徐公公莫要紧张。话说回来,大内总管的位置空出来,可不就是你上位了么?”
“皇子殿下折煞奴婢了,一切都要看圣人的意思,奴婢怎敢僭越?”
徐福年戒心不退,一言一行皆是经过细细考量的。
殷婳踩着地上的薄雪,走到石阶上站定,视线落到一盆凋谢的矮松上,长叹一声,“梅开得再好也有凋谢的时候,就像这盆矮松,褪去了盛极一时的光色,搁到角落里,都会碍人眼。”
徐福年倏地抬头看向殷婳,她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与他对视,宴会上凌凌生威的凤目此刻却如一池春水,温和婉丽,“本殿以前养过一条小青蛇,但它恃宠生骄咬了本殿,你猜后来它怎么了?”
徐福年讷讷地问,“怎么了?”
殷婳俯低身子,墨玉眸子晕着一层温柔的紫芒,颜色极淡,只有近距离对视时才能看到的浅紫,她偏偏就生了一张祸世妖颜,与她靠得太近,世上难得几人能抵抗得了她的诱惑。
“那条小青蛇平时仗着本殿的宠爱,最爱眦着毒牙欺负别的毒虫,所以啊,本殿就拔了它的毒牙,将它扔进毒虫盅里,刚扔下去,那些虫就把它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殷婳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完最残忍的话,徐福年半晌才从她制造的温柔假象中走出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色暗稠下去,进宫的各个使节陆续回到使馆,街道两旁亮起一盏盏明灯,太子大封期间,衡都夜市取消宵禁,消寒节的余韵尚未褪尽,入了夜,街上游玩的百姓不少反增。
玄武大街灯招展,撑着纸伞的妙龄女郎在夜市里邂逅良缘,精心描画的妆容配上鲜艳的襦裙,美眸淬着点点星光,美得不似寻常。
喜庆氛围突然被涌入人群的黑甲禁军撞散了,纸伞落地,彩绸飘飞,女郎们叫苦不迭,乌压压的两路禁军小跑着穿过长街,一齐往东市方向赶赴。
街角里停着一辆马车,等禁军过去,车内之人挑开帘子,对随从说,“殿下现困于皇宫,我们得尽快联系百木,叫他那边抓紧时间。此外,杨文华必须保住。”
候在车边的随从正是沈渡,他抱拳说,“全城暗桩都出动了,杨文华是个香饽饽,难抢。”
陈匕石放下帘子,身子往后一靠,闭眼凝神,“抢不到也得抢,殿下要保住的人,我们不能让他跑了。”
沈渡领命,“喏。”
殿下:又是玩火自焚的一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