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婳伸出指尖勾勒着九龙渠的线路,“月满而缺,杨文华忍得越久爆发得越厉害,民工亦然。敌人的敌人就是友军,既然杨文华想除康盛,我们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夜已过半,微月高悬在寒空之上,散发着银白的稀薄光晕。
外郭城郊荒野,一人徒步在枯树枝影间,长靴碾过雪地,足迹清晰。
那人走进枯树林深处,逗留在一片尸野里,低头四处辗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阿郎啊,我对不住你们…”
男子呼着热气,啜音凄凉,一个人在乱葬岗自言自语,不知在向谁谢罪。
“北唐亡了,它再也回不去了,我们的君主在城墙上横刀自尽,朝臣被狗皇帝一夜坑杀,可悲啊!”
男子热泪淌落,面上蜿蜒着泪痕,他踉踉跄跄地走着,不时伸手翻尸体,悲怆的哭豪声呜咽在唇齿间,飘在风雪夜里。
“谢谢,谢谢你们,”男子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雪,双手冻得通红,魔怔一般盯着前面三具无头尸,又哭又笑,“谢谢你们没有揭发我,你们都好生安息吧。”
男子狼狈地爬起来,坐在尸体旁边,像个迷路的无助孩童,蘸着雪渣子的脸拧巴着扭曲狰狞的神情,似痛苦也似畅快,“活在这烂天烂地里还不如死了!死了多好?死了就不用给人当狗了…”
男子垂下脑袋,抬起手背擦拭双眼,孤坐许久,他涣散的眼神渐渐犀锐起来,“终是我杨文华对你们不住,你们安心去吧,我会为你们报仇的。只要我不死,灭北晋之心永不绝!”
杨文华从袖袋中摸出酒葫芦,拨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入腹煨热了冷若冰窖的心肺。
他面颊微红,扼首望着云层半遮的寒月,举起酒葫芦,对月倾倒浊酒,祭奠他死去的同盟兄弟,也祭奠他自己。
“灭国之痛犹在昨日,午夜梦醒泪洒满襟,四年的隐忍蛰伏,路也该到尽头了,纵吾尸首异处,魂散荒野,国仇不可不报!”
杨文华扔了酒葫芦,“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一举成功。”
与此同时,殷婳顺利拿到九龙渠的机关造图和名册,由沈渡送至小巷外。
“殿下今夜为何穿一身道袍?”分别前,沈渡终于把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来。
殷婳理了理衣襟,“想去见个人,但又见不到,只好穿道袍以表敬意。”
沈渡满脸疑惑,“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