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婳温温和和地说,“不怪不怪,难得在衡都过一回消寒节,大家随意些无妨。”
照身份地位,她是南疆皇子,应该居于尊席,康盛一句“不拘泥礼节”成功将她安排到坐南朝北的下等席位,借机羞辱的意思很明显,奈何她人在衡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只好让康盛先得意一回。
康盛见她安分守己,目光凛住,摆手示意跪坐帘后的乐师停止奏乐。
丝竹声停,歌女舞女纷纷退出宴堂。
殷婳面不改色地跪坐在软席上,康盛走到她身边停住,手里持着灿光熠熠的金樽杯,转了两圈,他看向对侧坐得笔直的紫袍男子,“杨尚书近日为礼部的差事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你辛苦了。”
紫袍男子闻声,松泛的身子倏地绷紧,连忙叉手作揖,似惶恐地说,“多谢将军关怀,文华不辛苦。”
殷婳听到男子的名字,不禁扬起眉梢,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他身着北晋三品紫袍官服,中年模样,官职大,却没有高官该有的气场,在康盛面前就跟丧家犬一般,定是礼部尚书杨文华无疑。
此人又是一个扮猪吃虎之辈。
殷婳冷嘲地勾了勾嘴角,垂眸看着酒杯里涟漪浅浅的葡萄酒汁。
康盛走回原位,站在椅后,伸手扶着椅背,阴凉的目光投向杨文华,“不辛苦便是尚有精力,怎么?南疆二皇子初到衡都那日,你作为礼部尚书,竟让鸿胪寺少卿一个人出城迎接?”
杨文华飞快地看了眼殷婳,额头冒出一层细汗,“那日下官忙着准备太子册封大典的事,实在顾不上”
“荒唐!要是普通异国商人也就罢了,皇子殿下你也敢怠慢,叫诸国如何看待我北晋待宾之礼?”
康盛一呵斥,杨文华吓得大汗淋漓,抖着身子埋首跪伏,丝毫不敢直面康盛。
满堂宾客心思各异,交头接耳议论不绝。
殷婳静静看着康盛做戏,间或抿上一口甘冽甜美的葡萄美酒。
北晋负责接待外宾的唯有礼部和鸿胪寺,康盛把杨文华请到红馆楼,借杨文华的职权宴请诸国使节也就顺理成章了,但她可不认为这场夜宴是康盛有意主持的。
康盛背后是顺昭帝,此番设宴怕也是顺昭帝别有用心的安排,不过康盛中途羞辱杨文华是她没料到的。
康盛当着满堂外宾权贵的面狠狠训了杨文华一顿,喝令他,“你应该感谢皇子殿下心胸宽广不与你计较,还不赶快给二皇子倒酒赔罪?”
杨文华连连应声,扶着桌角爬起来,在同僚们轻蔑的目光中提起一壶清酒走向殷婳。
堂堂朝廷三品命官被一个太监踩在脚下,还要接受同僚的嘲讽,看来他这个礼部尚书当得不甚痛快,怪不得他要密谋构陷康盛。
殷婳看着杨文华走到席案前,在他捧起酒壶斟倒时,殷婳伸手拦住他,微微颦眉轻咳两声,“今晚有灯瞧,不宜贪杯。你的歉意本殿已经收到,不必记在心上。”
杨文华是三品高官,不是给人端茶倒水的奴婢,且不说壶中的酒有没有毒,光凭着他的身份,殷婳也不能堂而皇之接他倒的酒。
杨文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须臾消沉不见,“杯酒释恩怨,这酒不烈,皇子殿下多饮一杯无妨。”
杯酒释恩怨,她只怕这杯酒喝下去要死两个人。
消寒节=冬至,灯大会纯属作者个人杜撰,不遵照现实的风俗习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