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白是在开会的时候听到消息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警察制服,衬衫被容箬揪得乱成了一团!
他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也许,她昨晚给你打电话只是告别,你别想太多,她既然决定了要走,就不会因为你的两句话留下。”
“不是的,”容箬推开他,又泄气的垮下肩,“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她不会改签机票,她明明定的是后天的,如果我接了她的电话,她可能就不走了,或许,我就可以劝住她了。”
去国外研究的事,七七跟她提过。
航班号都发给她了。
她点出短信给陆冉白看,上面,确确实实的写明了时间和
如果昨晚她接了电话,七七就不会出事......
七七打电话的那个时间点,她跟靖哥哥在外面的园里......
她缩手,慌乱的将手机收回来,“这件事,不能让靖哥哥知道。”
如果他知道,肯定会把七七出事都怪在自己身上。
陆冉白虽然知道这会儿不该计较这些,但看到容箬这么紧张裴靖远,难免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要不要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容箬盯着他,“会有吗?”
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他们去,有用吗?
陆冉白微微错开了目光,其实,他比谁都清楚,飞机失事,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一。
容箬眼里的光很快暗淡了下来,解开屏幕锁:“我定机票。”
靖哥哥现在,身边肯定需要有人陪着。
她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一个人!
“我陪你去。”
“不用,这段时间警局也忙,你......”
陆冉白握住她的手,连同手机一起,俊朗刚毅的脸绷得很紧,“我送你过去,交给裴靖远后,我再回来。”
常年握枪,布满薄茧的手略微的有些糙意,但在男人中,还算细嫩。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微凉,将她的整个手都包裹住了,“你现在这样,走路都失魂落魄的,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
最主要的一点——
他知道,刚刚听闻七七飞机出事,她这会儿肯定对飞机很恐惧。
如果不陪着她,估计这一路有的受了。
“小白,我......”
后面的话,她哽咽着说不出来。
陆冉白却已经大概明白了,拍了拍她的头,起身,“你收拾一下,我定机票。”
机票是下午的,陆冉白看了眼腕表:“我回趟警局,你先收拾,我等一下来接你。”
最近出了个大案,上头勒令一周内破案,刚才开会也是因为这,他要回去交接下工作。
......
容箬虽然没有去警局,但他们刑警队有个微信群,所以,她知道最近有个棘手的大案。
警察局的人天天加班,王露说:累得连妈都不认识了,问她什么时候归队!
她就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陆冉白是踩着点来的,强势的接过她手里的包,跟颜丽屏打了个招呼就往楼下走!
果然不出他所料,刚走进机场匝道,容箬就紧张的手脚发软,脸色苍白,十指紧紧的捏着手包带子。
发白的唇抿得死紧!
“小白,飞机会不会掉下去?”
“不会。”
陆冉白腾出一只手来安慰她。
“哦。”
容箬的行李很少,不用托运,换了登机牌,陆冉白带着她去了候机室。
这个点,人很多。
大多在讨论昨天那班飞机失事的事,容箬安静的坐在位置上,陆冉白去对面超市买水。
将一瓶温热的奶茶放在她蜷缩的掌心,“喝一点。”
刚才在车上,他就察觉到她手心很冰了。
容箬被突然的温暖烫的缩了缩手,看到是瓶奶茶,才勉强笑道:“我不渴。”
她现在,什么都没胃口吃。
陆冉白斜着眼睛看了眼被她放到一旁的奶茶:“你给点面子,这个时节,让人家热饮料很奇怪。”
怕她不明白,又打了个比喻:“就像你大白天的去西餐厅,却问人家要蜡烛。”
容箬被他逗笑了,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看不出,你还经验丰富。”
去西餐厅大白天要蜡烛,他还真干过,那时候她生日,她又不想吃蛋糕。
他就别出心裁的拉着她去了西餐厅吃披萨,问服务员要蜡烛的时候,那人一脸讶异的看着他们,半天没回过神。
当时,她捂着脸,都快钻到桌子底下了。
陆冉白翻了个白眼。
意思是:那还不是因为你。
......
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虽然容箬一直在心里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但飞机起飞的时候,还是吓得整个人都软了。
临时定的机票,已经没有头等舱了!
三人的坐位。
他们旁边坐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见陆冉白紧紧的抱着颤抖个不停的容箬,“小伙子,你女朋友是第一次坐飞机吧,多陪她说会儿话,分散一下注意力,等飞机平稳了就好了。”
陆冉白感觉到,容箬贴着地方,渐渐的湿了。
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容箬后来,在陆冉白怀里睡着了。
太紧张了。
头发都被汗沁湿了大半!
中途,飞机为了躲避云层,突然往下降。
猛烈的失重感让容箬从睡梦中惊醒,眼睛豁然睁大,不安的揪住他的t恤。
后来,她就睡不着了。
头靠着窗,大睁着眼睛看外面厚厚的云层。
看起来好厚,好结实,怎么就撑不住坠落的飞机呢?
当时,七七会不会跟她当初被裴靖远抱着跳伞一样,恐惧、害怕、绝望,每一秒,都以为自己会死掉了。
不。
应该,是更惊骇吧。
那时的她,有靖哥哥在,死亡,似乎不是第一考虑的事!
而且知道,距离地面五百米的时候,会有降落伞撑开。
所以,生还和死亡的几率,各占了百分之五十。
***
容箬走出机场,一股热浪迎面而来,连刮在腿肚子上的风,都是烫人的。
空气中,还伴着海水的腥味咸涩。
陆冉白抬手招了辆出租车:“梅海边。”
司机是本地人,抄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那边刚出了事,你们还去?”
容箬的头靠着车窗,车子一动,就撞得玻璃‘砰砰’的响。
她恍然未觉,整个脑子里都想着,等一下见到靖哥哥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陆冉白将她拉过来,强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虽然硬了点,但好歹也有肉,总比你撞光玻璃强。”
这会儿,海边已经静下来了,媒体也走了大半,只留下几个人做跟进报道。
搜救人员还在继续,但都是精神不济!
大量的尸体已经被打捞起来了,只等着医院做dna比对,确认尸体的归属。
家属也走了,整个海边前所未有的空旷哀寂,一眼望去,容箬眼里,只有裴靖远一个人。
他还和早上新闻里看到的一样,身姿挺拔,像一棵拢着寒霜的松柏!
容箬的心骤然缩成了一团。
她早上看到的新闻是重播昨天晚上的,他已经在这里站在一天一夜了吗?
皮鞋和裤腿,沾着一层细细的海盐。
李秘书陪在他身边的,和男人相比,她的神色已经憔悴的不成样了。
眼睛里通红通红的,头发凌乱,脸上的妆也差不多没了,高跟鞋深深的陷进了沙滩里!
他们离的近,警觉性那么高的裴靖远,居然没发现。
飞机的残骸还没来得及清理,避免污染海水,都堆在岸边。
已经是面目全非,焦黑一片了。
陆冉白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容箬的肩膀:“去吧,这会儿他需要你。”
早上的新闻他也看了,其惨烈程度,他一个外人都受不了。
然而,裴靖远是个骄傲的男人,从他的姿态中就能看出。
其他家属都是声泪俱下,痛苦难当,唯有他一直很冷静,笔直的站在那里看着汹涌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