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元道:“九里妹妹?”
魏紫见他脸上并无意外的表情,不禁问道:“殿下知道她今日进宫?”
周显元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低头不语。
照顾周显元起居的大宫女端来热茶,接话道:“侧妃娘娘有所不知,慕容姑娘经常跑来咱们这里,隔着一道宫墙咒骂太子殿下,骂的最多的就是‘废物’、‘骗子’,可我们家殿下何曾骗过她?简直莫名其妙!”
周显元垂眸吃了口茶,小声道:“她年纪还小,撒娇任性也是有的。”
“殿下,她都那样骂您了,您管那叫‘撒娇任性’?!”大宫女有些不忿,又转向魏紫,“她来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她几乎天天都来,比早起觅食的麻雀还要准时!天底下,哪有人禁得住她天天咒骂,也就是我们家殿下仁厚心善,这才容忍她至今!”
魏紫捧起茶盏,想起慕容九里那副嚣张又蔫坏的模样,也很有些头疼。
她关心道:“莫不是殿下与她有什么误会?”
“不至于吧?”周显元回想片刻,笃定地摇了摇头,“定是她被送去寺庙清修的那几年,我没去探望她的缘故,她爱我,所以也恨我。”
魏紫却回忆起一段事——
去年魏绯扇跑到相府探望慕容香雪,两人喝醉了,慕容香雪酒后喊着醉话:“我嫡姐还不知道,这些年太子哥哥私底下经常给她寄东西,像是柿子饼啦、笔墨纸砚啦、漂亮的襦裙啦等等等等,不过,全都被我半路截下来了,嘻嘻,我可真聪明!”
她回想此事,不禁望向周显元。
慕容九里去寺庙清修的时候,太子殿下不曾前去探视她,寄过去的东西也都被半道劫走,在慕容九里眼里,等同于太子殿下多年来对她不管不顾,已是彻底放弃了她。
她孤零零在庙里呆了那么多年,心中怎么可能不怨恨?
魏紫把想到的事情告知了周显元。
周显元紧紧握住双手,满脸不敢置信:“怎会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她从未给我寄过回信,因为她根本就不曾收到过!怪不得她回京之后,总是对我横眉竖目,她以为我不要她了,她以为我是个虚伪薄情的男人!”
他震惊之余,清润的脸上又流露出浓浓的心疼。
慕容妹妹打小就失去了娘亲,相府的人也不管她,她一个人小小年纪背井离乡,在冷清清的寺庙里待了那么多年,她该多委屈孤单呀!
到底是他不好,是他没用,连一个小姑娘都保护不了。
难怪她总骂他是废物。
周显元眼眶泛红:“她骂得对,我实在是个废物。”
他对付不了相府也反抗不了君父,他保护不了母后,也无法对心爱的姑娘伸出援手。
负面情绪翻涌,周显元颓败地抬手遮住眉眼,自嘲道:“魏姑娘,老天爷给了我皇太子的身份,可我却什么也做不好。我不够聪明,我连算计都不会,我谁也保护不了。父皇废除我的太子之位,或许是正确的抉择,似我这种愚人,是保护不了江山社稷和苍生百姓的。”
魏紫看着他。
她并没有觉得周显元是个愚人。
他是个正常人,只是因为身边有太多惊才绝艳的人物,所以才显得那么平庸。
可他有一颗仁厚的心,魏紫认为这样的仁厚,比那所谓的聪明绝顶重要多了。
她安慰道:“殿下曾经保护过臣女,殿下忘了不曾?认亲宴的那一天,是您帮臣女摆脱了萧凌霄那个渣滓,臣女至今都很感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