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里是镇国公府,他不能对魏紫做什么。
他按捺住那些旖旎的心思,无所谓地轻笑:“他说的都是事实,嫂嫂有什么可道歉的?倒是我,少时在陵州,我因生母的缘故被人嫌弃肮脏卑贱。没想到如今到了上京,又因为立场党派而被鄙夷轻贱。嫂嫂清清白白一个人,却总因我而被人议论训斥,是我连累嫂嫂了。”
魏紫小声道:“那……那你少抓一些人吧?还有那些恶事,你就非做不可吗?”
萧凤仙没有回答。
魏紫便知晓,这个人是无法劝动的。
他这个人执拗得很,一旦决定了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下去,就像他明知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却还是喜欢了她那么多年。
魏紫送他到后门口。
寒风凛冽,似乎还夹杂着身侧青年身上的松香味。
魏紫站在门檐下,嗅着他的味道,有些不舍他的离去。
和萧凤仙在一起,她总是会经历各种各样有趣而又冒险的事,在他身边,她的生活绝不是深深后宅的一潭死水。
可若是没有他,她的日子显得那么平淡无味,她和所有官宦人家的女儿一样,整日在深闺里绣写字,筹谋着嫁人、筹谋着生子,那样的岁月似乎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她紧了紧斗篷,半是寒暄半是拖延时间:“本想请你进去吃杯热茶,却没想到会害你被爹爹辱骂。今后若有机会,我再请你进府吃茶。”
萧凤仙看着她。
他和她都很明白,进镇国公府吃茶的机会恐怕是不会有了。
魏翎和宴浓势不两立,而她偏偏是魏翎的掌上明珠,而他偏偏是宴浓的走狗和利刃。
檐下悬挂的灯火被风雪吹灭一盏。
萧凤仙才注意到少女的脸颊边缘还残留了一点血渍。
他走近两步:“抬头。”
魏紫听话而信任地仰起头。
萧凤仙抬袖,仔细为她擦拭干净血渍。
四目相对。
萧凤仙轻声:“真要嫁呀?”
魏紫轻轻呼吸。
尚未开口,眼眶却已是绯红湿润。
她低下头,努力扬起笑容,鼻尖却酸涩得厉害。
她只能勉强“嗯”一声。
萧凤仙安静地看着她,寒风吹乱了她松松垮垮挽起的发髻,细雪落在她的发梢上,此时此刻,她看起来格外娇弱无助。
半晌,他又仰起头,看向那副镇国公府敕造匾额。
好大的匾额,好高的门庭……
他的影子被风灯倒映在檐下,竟显得如此渺小。
若有朝一日……
若有朝一日,他能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是不是就能从周显霁那里夺回他的心上人?
魏紫克制住翻涌的情绪,透过朦胧泪眼认真地凝视他,忍着心疼软声叮嘱:“你……你往后也别再想我了,我不能耽搁你。趁着你名声还没有那么坏,好好挑个喜欢的姑娘娶进门,你这样的人最缺管束,就该让她管着你才好。”
萧凤仙笑出了声:“嫂嫂,我名声早就臭了。我这样的人,与阉党为伍,上京城里谁肯把女儿嫁给我?更何况……她们也管不住我。能管住我的,能让我心甘情愿被管束的,世上也只有那么一人。”
他定定盯着魏紫,狐狸眼透出浓烈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