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犯了错,他作为兄长可以从旁规劝。
可是母亲犯了错,他作为儿子,要如何劝她投案自首?
天底下,没有儿子检举母亲的事。
更何况,母亲和妹妹还都是因为他,才犯下这等杀人案……
魏绯扇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哥哥?”
“你别叫我哥哥!”
魏换锦触电似的甩开她的手,仓惶地后退几步。
他心乱如麻,浑身轻颤,全然无法直视魏绯扇。
一旦看见她,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曾为了他,把一个年轻姑娘推下山亭害了性命。
是他不好,若非因为他,扇儿那双弹琴写字的手又怎会沾上人命……
魏绯扇心尖一颤,再次哭了起来。
她膝行上前,试图牵住他的袍裾:“哥哥你别这样,你吓到我了哥哥……”
魏换锦忍痛,抬手指着门外:“此事我自有定论,你走!”
魏绯扇哭得情难自已,胆怯地透过泪眼看他一眼,才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珠,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帐篷。
今夜注定难眠。
次日。
魏紫晨起梳洗时,瞧见魏绯扇侧身向里躺在榻上,笼着锦被似乎还未苏醒,她乌发旁的枕巾早已湿透,竟是流了一夜的泪。
她安静地收回视线,并未对她生出任何同情。
用过早膳,她独自穿过空旷寒冷的山脚。
昨夜的篝火燃到了天明,枯叶上积了一层薄雪,小宦官们正弯腰打扫。
年轻的公子们呼朋唤友,快活地策马往山脉方向而去,今日他们依旧要进山狩猎。
魏紫径直来到周显霁的帐篷,经由宫女通报,才踏进帐内。
周显霁已经醒了,拥着软毯倚坐在暖榻上,就着雪光翻看书卷。
魏紫请过安,道:“殿下起的真早。”
“昨夜无眠,”周显霁示意她坐,“我这病每夜都要咳嗽,又是吃药又是胸腔发闷,每夜能断断续续睡上两个时辰,就阿弥陀佛了。”
魏紫牵了牵唇角,笑容却无温度。
她垂着长睫,双手不安地放在膝上,略有些局促:“昨夜……昨夜多谢殿下替我和二弟遮掩丑闻。等回到上京,臣女必备厚礼酬谢。”
“你跟我何必见外?我也是听一名小黄门前来禀报,才知道你们那边出了事。”
魏紫好奇:“小黄门?”
周显霁卧病在榻身体虚弱,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不能拿外面的事情烦扰他,怎么会有小黄门那么不懂事,冒着夜雪前来告知他她出事了?
定然不可能是魏绯扇的手笔。
魏绯扇巴不得她和萧凤仙的事情大白于天下,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在背地里安排二殿下帮她解围。
那会是谁呢?
“是个脸生的小太监,十三四岁左右,谈吐颇为伶俐。”周显霁回想了一遍,“当时我着急帮你,就不曾细问是谁打发他来的。”
魏紫若有所思。
是夜。
天子头疾痊愈,召见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在大帐里举办篝火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