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顺家的这些年仗着我的身份在府里逞威风,也太嚣张跋扈了些,撵走也不为过。”魏老夫人不以为意,“只要小紫能在镇国公府立威,便是十个孙顺家的,也撵得!”
她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苍老的眼眸里掠过狠意:“这起子奴才闹得突然,定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故意为难我的孙女儿。她薛子瑜非要替扇儿撑腰,那我这老家伙就只好给小紫撑腰了。也叫她看明白,这府里究竟是谁说了算!明日你盯紧些,若是谁敢闹事,直接搬我的名号。”
金梅正色:“奴婢领命!”
夜色如水。
窗外,几朵乌云遮蔽了月光。
正值酷暑盛夏,魏紫怕闷,临睡前把拔步床上的帐幔都卷了起来。
她躺在床榻上,鸦青长发如堆云般铺在枕边,一手握着纨扇,一手搭在床沿边,细软的长睫覆在眼睑处,丝绸袖管卷起半截,月色下露出的手腕凝白如霜雪,她就这么睡着了。
窗台上悄然出现一道修长的阴影。
萧凤仙悄无声息地落在拔步床前,俯视榻上熟睡的少女。
他仍旧穿着那身靛青色圆领官袍,裤摆卷起,袍裾和袖口溅满泥点破烂不堪,许是没时间打理的缘故,马尾比往日更加蓬松卷翘,几绺微卷的额发从中间分开,淡红薄唇紧抿,面容冷白冶艳,眼下没休息好的青黑之色为他平添几分戾气。
他伸手,指腹点在魏紫的唇瓣上。
他的嫂嫂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如她早先所言,江堤……
确实出问题了。
但出问题的不是周显元,而是李景林。
李景林和其他几名工部官员,私吞了户部拨出来的五分之二赈灾款,不仅以次充好用最劣等的泥沙和石材修筑堤坝,还偷工减料,那堤坝每隔半里,都有相当长一段距离是近乎空心的。
这种江堤建造出来,将来肯定是要死人的。
可这种机密,他的嫂嫂是如何知道的?
粗糙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唇瓣。
魏紫在睡梦中“嘤咛”一声,被他弄醒了。
睫毛轻颤,她睁开眼瞧见萧凤仙,顿时惊得睡意全无,连忙坐起身揽住蚕丝薄被:“你,你又要做什么?!”
萧凤仙收回手,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嫂嫂,你说得对,江堤确实出了问题。”
魏紫怔了怔,连忙问道:“李景林贪污了赈灾款,是不是?”
萧凤仙颔首:“是。”
魏紫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上辈子皇太子周显元是被冤枉的,他顶着万人唾骂的罪名,最后孤零零地冤死在了冷宫。
幸好,这辈子她似乎可以改变皇太子的命运。
想起什么,她又抬起亮晶晶的桃眼,期冀道:“那你可要揭发李景林?那种豆腐渣一样的破烂工程,也得立刻推倒重新修筑,是不是?”
萧凤仙沉默。
过了良久,他缓缓道:“我曾经想过利用这件事把李景林送进天牢,我想踩着他往上爬。但是,现在这件事已经不在我能插手的范围里了。”
魏紫不解:“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