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沧海龙吟
“二十五,一元境。”
随着司徒震撼一声唱喝,南宫钺从山崖上起身,落在了八角门楼外,以手指点住了李处晷的眉心。
拜剑台周边,修士的目光,也集中在了这位云水剑潭的少主身上。
一元境,代表修士已经炼化了第一种五行本命。而且李处晷还是一名九宗罕见的剑修。
剑修入幽篁难度极大,为了追求走极端杀力,需要一把契合自身的好剑,炼化为了本命物。
炼化本命物代表‘天人合一’,放在剑修身上就是‘人剑合一’,剑不再是外物,从兵刃变成了修士的手脚,成为身体经脉的延伸;真气不再是往剑中灌注,而是在自身经脉中流转,对剑的掌控力能暴涨多少,可想而知。
而且,像这种切磋的场面,压境界压不住本命物,因为那是修士身体的一部分;这就和不能从左凌泉身体里,剥离蛟龙血脉一样。
万众瞩目之下,李处晷的境界被压到了灵谷六重,然后解下长剑,走进了拜剑台。
手无寸铁进场,并非目中无人。
剑修‘人剑合一’,本命剑常年温养在身体里;本命剑稍加磨损,就等于修士本体受创,剑折则人亡,因此轻易不会动用。
上官灵烨坐在山崖的最顶端,双眉微蹙,觉得当前局势有点麻烦。
你已经死了!
李处晷的气势很快攀升至顶点,却依旧如同仰望山岳的蝼蚁。
……
不过压力带来的不是忌惮,而是棋逢对手的好胜之心!
但青魁的分量同样不低,整个九宗每代人加起来才十余个,仙剑胚子同样如此,都是是修士梦寐以求的无上至宝。
周边修士见此剑,都是目光灼热,连九宗长者都显出了郑重之色。
李重锦靠在太师椅上,轻哼道:“果真是散修出身,不知天高地厚。”
“你他娘在逗我?这可是剑一,放在中洲也没人敢说能必胜此子,你别看岔了。”
左云亭倒是兴致勃勃:“老陆,要不你把我送下去试试?我保证一剑撂倒我弟。”
十万白玉铢可不是小数目,左凌泉四处杀人越货,目前存款也才万余枚白玉铢,十万枚换算成银子,足以在俗世买一座城池了。
仇封情和老陆则是满眼不可思议,他们的‘卧龙’是瞎编出来的,才敢说左凌泉不是对手;铁镞府好像是真不把左凌泉放在眼里,这‘上官九龙’是个什么怪胎,连‘剑一’都看不起?
左凌泉知道卧龙、九龙都很厉害,但是发现上官奶奶觉得自己不如别人,心里还莫名酸了下。
不过这次,依旧没瞧见双方突袭撞在一起的场面。
只有老陆明白,左凌泉是真的在叮嘱对方,别因为大意而失手,伤了自己剑心,从而就此消沉。
九宗家大业大不假,但这种给外人捧场的彩头,这么多冤枉钱显然有点浪费,铁镞府造钱的也不能乱给不是。
剑客动摇了剑心,对自己的剑产生怀疑,后果可是毁灭性的;如果找不回那份自信,锐气全无,可能连剑都没法再握了。
此言一出,拜剑台上下都是一静。
左凌泉在场中持剑而立,目光总算认真了些。
拜剑台内外安静下来。
左凌泉提醒道:“李兄最好认真些,你我只会打一场,若是李兄待会连剑都没拔出来,可能会遗憾终生。”
左凌泉见此,也没有再为难天帝城,换成了上官奶奶安排的另一个目标:
“既如此,敢问中洲卧龙何在?”
现在点明了左凌泉身份,左凌泉又打不过‘卧龙’,那铁镞府丢人可就丢大了。
场地中的火焰微微晃动,指向李处晷手中的佩剑。
仇封情也是巅峰剑客,发觉了左凌泉眼底的那丝迷茫,眉头紧蹙:
南宫钺待其他人没异议后,又看向旁边的李重锦:
“李道友可有异议?”
左凌泉是铁镞府的人,她带头掏钱,号召九宗豪门募捐;打完后,铁镞府的钱等同于如数奉还,九宗掏的东西,还能想办法和左凌泉分账。
也就在此时,山崖上全神贯注旁观的裁判南宫钺,抬手掐诀,拜剑台内山河移位,把李处晷直接拉到了场地的边角。
李处晷气势节节攀升,试图压住左凌泉,从而不让心湖产生波澜。
但铁镞府带头募捐,他家不跟着也不像话,只能开口道:
准确说是李处晷劈出来的剑痕。
话语落,拜剑台周边寂静下来,围观修士目光灼灼,不敢眨眼。
左凌泉都一剑秒青魁了,怎么说着说着,和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菜鸡似得?
斩龙——把剑练到能破开空间。
九大豪门都富得流油,但法宝仙兵怎么可能随便给,自家弟子都没法保证人手一件。
李处晷显然也有同样感觉,走到左凌泉附近,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风轻云淡,变成了认真。
为此,左凌泉只能抬手一礼:
“谢前辈指点,我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成为卧龙的对手。”
场地中的河流,齐齐漫上河岸,朝左凌泉汇聚。
因此,商见耀对于挑战并未回绝,而是含笑道:
“左小友倒是年轻气盛,不过司命能被各方道友誉为青魁第一人,也有缘由,左小友从其他家开始打要合适些。”
修士听见此言顿时哗然,连九宗长者都目露异色。
李处晷在十丈外站定,直视左凌泉的双眼:
“云水剑潭……算了,天帝城以炼器出名,法宝得给一件儿吧?”
“嚯!……”
老陆对左凌泉有些了解,想了想道:
“应该不是看差,是这小子想通了。”
九宗青魁皆是天之骄子,在知晓左凌泉杀招的情况下,惊露台和云水剑潭两家可能打不过左凌泉,其他青魁却胜算很大。
烛夫人又看向伏龙山,笑眯眯道:
“许长老?”
李处晷这一剑,好像就是他继续往上提升的方向。
“不可能,他要是能十八岁自己悟出剑一,上官老祖都得甘拜下风……”
上官灵烨本身就有薅羊毛的陋习,瞧见此景自然来了精神,率先豪气开口:
“我铁镞府身为九宗三元老,对出类拔萃的晚辈,自然要予以褒奖;下场胜者,铁镞府奖白玉铢十万作为奖励。”
左凌泉想的东西其实也不多,无非是:
商见耀稍显疑惑,身形一闪,来到了南宫钺的旁边,颇为和气的开口回应:
“左小友认识司命?”
这气势比李处晷强太多!
李处晷一瞬间之间劈出数千剑,剑锋所过之处,树木石块瞬间被分割为木屑沙砾,连河流都被劈成了水雾,恐怖杀力展现无遗。
双方剑意争锋,就好似两只蛟龙角力,压的不少低境修士直接站不稳。
这一拉,便代表分出了生死。
老陆是惜才之人,可以说是看着左凌泉走出大山,听闻此言,他正想现身,提醒左凌泉别胡乱自我否定,忽然又发现左凌泉的神色恢复如初。
不过眨眼之间,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出现在了李处晷手中。
“药王塔的驻颜仙丹给一颗,左剑仙这一表人才,要是老了,九宗女修还不得哭死……”
“既如此,晚辈也不挑人了。九宗这么多天之骄子,总有一个敢和我打的吧?若是都不敢上场,我就告辞回家练剑了。”
面对前方的滔天剑意,李处晷也被激起了剑客血性,手持佩剑,气势再度攀升。
“我觉得左剑仙是要穿九宗葫芦,挨个打一遍……”
仇封情点了点头,略微琢磨,把眼神望向了旁边的南宫钺:
“虽然你目前不是中洲卧龙的对手,但对上九宗青魁,胜算还是极大;听闻铁镞府年初新出山了一名青魁‘上官九龙’,我等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一直好奇;恰好九宗长辈都在,还有左小友捧场,不知南宫长老,可否让贵宗青魁请出来亮个相?”
李重锦抓着椅子扶手,稍微缓了下,才压下心底百种情绪。
不过九宗能攒下偌大家业,没一个是善茬,桃潭对五行方术的研究沉淀,仅次于老牌豪门伏龙山。
“确实,方才的锐气都弱了许多,莫不是剑心出了问题?”
剑一的理念都十分简单,一句话就能说清楚。
仇封情站在窗口,瞧见左凌泉开始挑战自我,微微楞了下,转眼看向旁边的中洲两杰。
天帝城、惊露台、铁镞府表明不打头阵;云水剑潭输了、伏龙山青魁私奔、药王塔只比炼丹,那就只剩下三家能出人了。
毕竟九宗不是以剑修出名,整个九宗的仙剑,加起来也只有五把,其中四把都是以生灵魂魄为剑灵,后天铸造而成;真正自生剑灵的仙剑,只有一把,在九盟至尊手里。
围观万千修士,听见这话躁动起来,眼底的震撼无以复加。
“自学成才。”
左凌泉手持长剑,站在漫长凹槽的起点,转眼看着李处晷。
“这也是剑一?”
围观修士在无孔不入的剑意压制下,不由自主地退开了些,目露惊愕。
九宗长者沉默片刻后,一团粉色的桃瓣从风雪中飘过,落在了石崖平台之上,组成了一个人影。
蟒袍年轻人在窗口负手而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认识。
也是在这一瞬间,大雪纷飞之下,整个拜剑台好似都寂静下来。
拜剑台的角落,同样掀起了漫天砂土。
咻——
李处晷剑也出了手,赤红剑气同时爆发而出。
连上官灵烨和左凌泉都愣了,更不用说其他九宗长者。
所谓‘剑一’,是‘大道至简’的意思,放在武道上,就是不讲任何道理,必然战胜对手的方法。
而且对天帝城来说,其他宗门的青魁没被打趴下,他们赢了没有‘力挽狂澜’的名气;输了直接变成九宗倒数第二,丢死个人,所以不可能选择打头阵。
烛夫人见铁镞府如此给面子,笑眯眯看向了其他人:
“灵烨丫头好生阔气,这才像九宗三元老的做派;商前辈,您家也是九宗三元老,要是给少了,怕不合适吧?”
他的剑还没有到巅峰,还得继续练。
此言一出,拜剑台鸦雀无声。
但李处晷只是摸到门槛,根本没有彻底掌握这一剑的精髓,心神动摇之下,出手也稍稍慢了一瞬,因此哪怕迅速反手,也为时已晚。
“年轻气盛是好事,但太过目中无人,对修行并无益处,还是要对强者保持敬畏之心;以你方才展现的水准,中洲卧龙想杀你毫无悬念,现在挑战太早了,还是先和其他同辈切磋磨砺后,再来吧。”
这话可问到了围观群众乃至九宗长者的心坎里,都是看向惊露台的方向,希望在九宗传了小半年的天骄‘中洲卧龙’能现身接战斗,哪怕雏凤出来也行啊。
锋锐无比的穿透力,指向了在场近万人的眉心,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一来,打不过卧龙,九龙就可以一直不露头,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开始吧。”
作为对手的左凌泉,只感觉前方出现了一张数十万把剑组成的天网,没有任何空隙可以躲避,似乎随时都会从他身上撵过,将他搅碎为齑粉。
烛夫人微微颔首示意后,又开口道:
而且这场就给这么多,后面和商司命、卧龙、九龙打,该给多少?
司徒霸业管着宗门偌大家业,眼见师妹乱来,连忙用神念提醒上官灵烨别瞎起哄。
掩月林是武修,走高爆发刺客路数,和左凌泉如出一辙,胜算很低;此时能打头阵的,也只有善术法的望海楼和桃潭两家。
左凌泉的剑道理念,是‘用最快的速度,不遗余力把剑刺在最准的地方’。
两道人影彼此对视,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动衣袍发出的轻响。
巅峰剑客对决,剑出手的瞬间便已经分了生死,根本不需要第二剑。
剑气在接触皮肤的一瞬间,从剑尖爆发而出,化为水桶粗的墨色长龙。
仙剑胚子虽说还不是仙剑,地位相当于青魁较之于八尊主,只是有概率成长为仙剑。
围观修士皆是错愕,没想到左凌泉面对九宗青魁,还这般目中无人。
南宫钺待两人打完嘴炮后,抬起手来:
这种感觉,左凌泉是第一次体会,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眼见九宗推来推去的,说得个个都比他猛,但就是没人下场,左凌泉干脆摊开手道:
李重锦望着旁边的仇封情,表情十分精彩,微微摊开手,意思明显是:
见桃潭打头阵,其他九宗长者也不再多言;南宫钺开口道:
“既如此,下场就让桃潭风信子,和左小友对阵;不过左小友连战两场,消耗不小,先回去养精蓄锐,三日后再战,如何?”
‘剑一’同境无敌,在擂台赛的规则下见谁秒谁,十分赖皮。但切磋这个东西,可不光是比拼术法武技的杀伤力。
围观修士也觉得应该如此,左凌泉起手就从雏龙榜第一开始打,那打输了后面没脸挑战,打赢了后面不用挑战,就没热闹可看了。
如果不是怕左凌泉打输了把肚兜都赔出去,上官灵烨能把自己的家底全掏出来压上。
“想要挑战‘上官九龙’,以左凌泉目前的水准,还不够;等他打赢了中洲卧龙,再来挑战我铁镞府。”
“这样干打也没意思,我桃潭打头阵,给你们看热闹,你们总得出点彩头吧?”
这就是根本没把左凌泉放在眼里!
很快,烟尘散尽,拜剑台周边的静默仍然在持续,直至司徒震撼拍着巴掌,大吼了一声:
“漂亮!”
因此李重锦心里再觉得丢脸,还是展现了大宗门该有的气度,开口道:
仇封情背负双手,低头看向下方的左凌泉,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