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家宴（万字大更）

封闭石道内狭小幽静。

左凌泉背靠石壁盘坐，均匀吐纳，炼化着周边灵气。

汤静煣无所事事，起初还在旁边盯着左凌泉看，可炼气的时间太漫长，最后慢慢躺了下来，把左凌泉的腿当枕头，闭目睡觉打发无聊的时光。

团子经过几天的修养，身上的白毛毛逐渐恢复，但体型却没能变回来，软软的一大团儿，重量也增加了些许；蹲在汤静煣胸脯上，汤静煣有点不习惯，嫌弃的把团子丢在了一边。

狭小空间里不能飞，团子百无聊赖之下，化身为了白色走地鸡仔，在两人身边走来走去，把照明珠当球踢着玩儿。

咕噜咕噜——

照明珠滚动的声响，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左凌泉睫毛微动，慢慢睁开了双眼，感觉了下自身情况——耗费近百枚白玉铢，体内真气已经补满；虽然《养气决》没法把杂质祛除的太干净，炼化的真气不够精纯，但目前也够用了，只需要回去和婉婉再精炼一次即可。

除开补充真气，修为方面也有些许进步。

灵谷二重的修行目标，是先打通‘阴维脉’的七处窍穴，然后再打通八脉交汇穴中的‘内关’，就算是跻身灵谷三重。

“震撼兄莫非有门路？我初到大燕，对这些着实不了解。”

左凌泉坐在姜怡的身边，拿起酒壶给几个姑娘倒酒，说着在地底的各种见闻：

“你！唉……演别的行不行？”

“角色扮演而已。”

“师叔，天地良心，我绝无此意。到时候我说是师叔特派的美差就行了，把人情记在师叔身上，嗯……照顾大丹使臣，这理由充分吧？”

团子摇头如拨浪鼓，显然不认同这说法，可惜它平日里的作风已经深入人心，连左凌泉都觉得有可能。

“嗯～……”

“吴前辈，你是不是说过，等我回来的时候，奖励我一次？”

左凌泉有些不解：“怎么回事？难不成吃下地底下那团火，以前的金火就没了？这可亏了，金火看起来厉害得多。”

“吴前辈不愿的话，不用勉强。”

汤静煣抬起左手，再次凝聚真气，又冒出一缕金色火苗：

“还在呢，两种都能用。”

吴清婉就知道蒙混不过去，她悻悻然把眼罩收起来，轻哼道：

“我哪里能不操心，最近觉都睡不好，唉……”

“呜……”

吴清婉脸颊本就带着几分醺意，慢慢多了一抹红晕微微点头，她纠结片刻后，还是按照吩咐，声若蚊呐般开口道：

汤静煣站起身来，帮忙扶着冷竹走向侧屋，摇头道：

“我本来就是乡绅地主家的少爷，本色出演。吴前辈演被我抢回去的落难仙子……”

左凌泉见此也不会多客套，笑道：

团子十分无辜的抬起头，瞧见左凌泉眼角含笑，还在揉，怕背黑锅，连忙跳到了汤静煣的腰间踩了踩，提醒主子。

吴清婉躺在茶榻上，看着上方含笑的臭小子，左右偏头躲了几下，终是没办法，闭上眼睛，柔声说道：

“凌泉~你别这样嘛~……”

左凌泉这厮怎么也不搭腔……

左凌泉轻轻点头，又看向吴清婉，本想说明天去打听二叔消息的事儿，可这种事儿放在桌子上说，会影响其他几个姑娘的情绪，便也没开口。

因为是侧躺，汤静煣最显眼的莫过于腰下的曲线，如同滚圆的大桃子，在轻薄裙摆下展现出惊心动魄的张力和美感。

然后老祖就出来了！

“小娘子，你今天插翅……嘶——吴前辈，你掐我作甚？”

“叽？”

左凌泉微笑道：“吴前辈说的什么都答应，我只是提要求，不行的话，我自然也不会强迫吴前辈。”

吴清婉侧耳倾听——只是以前做过的事情，虽然有点窘迫羞人，但也能接受；可听到最后，她却渐渐蹙起了眉儿，抬手就在左凌泉肩膀上打了下：

左凌泉心中一荡，露出一副坏坏的笑容：

卷宗都是大燕王朝辖境内报上来的古怪事儿，没有仙家宗门驻扎的州县，必然有妖魔鬼怪和野修作乱，就和大丹闹凶兽类似；这类事情官府处置不了，只能交由缉妖司。

“我主动抱的，自然不计较；就是小左可能误会了，嗯……可能是他也害怕吧，抱着我就亲了一口……还亲的嘴。”

汤静煣有点意外，开口道：“这事儿都敢坦白，传出去他家还怎么做生意？”

吴清婉见此，开口找起了话题：

左凌泉自然不会帮团子洗刷冤屈，扶着汤静煣站起身来，用宝剑开始挖垮塌的溶洞：

“团子以前体型都不变，吃了那团地心火才长大，要继续长，估计还得去找五行属火的天材地宝吃，就是不知道最后能长成什么样，有可能真变成凤凰。”

姜怡买的宅院就在缉侦司隔壁，左凌泉对这身打扮很熟。素不相识，他也没有跑去客套寒暄的意思，带着汤静煣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等待白鹤。

身着金色凤裙的上官灵烨，在书桌后正坐，审阅一份份卷宗；碧眼白猫蹲在旁边，用尾巴轻轻扫着白皙如玉的右手。

阴物多半是魂魄聚而不散的鬼怪，这种案子特别纠结——阴物没有实体，只能蛊惑迷乱人之心神，对修士威胁不算高，祸及范围也不大；但寻常修士也伤不到阴物，甚至连影子都找不到，只能大价钱派善雷法的高境修士去处理。

“也是，还是听小姨的。”

太妃宫内居住的宫人不多，每到夜晚，大片区域都洒着银白月色，只有正中的几栋宫殿亮着灯火。

左凌泉一番梳洗后，来到了东厢房。

“我按规矩办事，当不起答谢。”

“是有点。不过方才说叫‘姐姐妹妹’的太腻歪，要不我直接叫你清婉吧。”

可没想到的是，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巨汉瞧见他后，快步走了过来，遥遥拱手一礼：

“阁下可是大丹朝的御前侍卫统领左大人？”

听见开门声响，吴清婉并未抬头，用手拉了下裙摆，盖住了赤足，柔声道：

“还不睡啊？你有什么修炼感悟要请教我？”

姜怡穿着红色裙装坐在主位，听着左凌泉讲述，手里捧着变大了的团子，翻来覆去地打量，不时还捏捏试探手感。

左凌泉听着也很别扭，见对方如此谦逊，又拱了拱手：

“司徒大人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修行中人，还是按照修行道的规矩来吧，前辈直呼我姓名即可。”

两个小姑娘都被灌趴下，酒宴自然进行不下去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安静下来。

司徒震撼抬手拍了拍腰间的缉妖司牌子：“大燕朝疆域太辽阔，很多地方没有宗门扎根，周边妖魔鬼怪、作乱野修横行，光靠王朝供奉跑不过来；缉妖司会把一些活儿派出去，交给外面的修士，活儿办完了所得全归自己，回来还能拿报酬。你要是想挣神仙钱的话，可以到缉妖司来挂个名。”

因为是侧坐在茶榻上，吴清婉没有穿绣鞋，双足从裙摆下透了出来，白皙如羊脂线条柔美；更柔美的是一双美眸，在灯火之前闪着晶莹光泽，配上点着红胭脂的双唇，熟美温婉的气质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眼前。

“现在都是一家人，也不说外话。姜怡，你和凌泉有婚约，短时间咱们也不回大丹，要不就在这里把事儿办了吧，对你修行也有好处。”

啪——

——

夜色渐深，院落里寂静无声，正屋里已经熄了灯火。

两国邦交不斩来使，听见对方以俗世身份相称，左凌泉心中的戒备稍减，上前道：

“正是，大人是？”

汤静煣听见这谦卑的称呼和说辞，表情有点古怪，不过她是妇道人家，又在市井长大，这种时候习惯性的就走在了左凌泉后面，肯定不会打岔。

“……”

“左公子，公主这几天可想你了，晚上做梦的时候，就像我这样，抱着我蹭啊蹭……”

“是吗？那你去打听吧，记得挑本宫能对付的，别到时候你负责打，我负责看，那样还不如待在家里修行。”

汤静煣被拉出去历练一拨，经历各种困境与窘境，身心疲惫是必然，趁着酒意微醺，回到西厢房睡下了。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官灵烨实在不想多聊，摆了摆手后，就撤掉了水幕。

“别的……狐狸精和书生？这怕是不行，没狐狸尾巴，等下次吧……”

姜怡陪着几杯酒下肚，脸颊上便显出一抹酡红，眼神也有点飘，不过往年处理政事已经养成‘注意言行’习惯，思绪不清晰的时候绝不开口乱说，越喝话越少。

？？

姜怡妹妹？

姜怡娇美脸颊微僵，身段儿也坐直了几分，觉得这个小狐狸有点不上道。

吴清婉这当姨的，最了解姜怡的性子，瞧见姜怡不到三句话就一败涂地，连忙打圆场道：

司徒震撼收起铜镜，摇头道：“这是看在杀人夺宝未遂的份儿上，给他们几分体面让他们自行了断，他们要是不认罚，自会有人帮他们体面，到时候就是全族从修行道除名。”

“姜怡妹妹不怪他就好。”

?

上官灵烨哪怕已经很熟悉这个师侄的脑子，还是被弄得有些无言以对：

声音平缓，和平时教导徒弟似的。

啪哒——

姜怡踩着左凌泉的脚尖儿，表情倒是平静如常，很有大妇气度地端起酒杯，敬了下汤静煣：

“左凌泉就这性子，出来便是一家人了，汤姑娘你也别为难，要是不介意，以后你我姐妹相称即可。”

“这么多天了，你记得倒是真清楚。”

“你打本宫的时候不是挺横吗？怎么出来后这么怂？”

但她修为没汤静煣高，年纪没汤静煣大，想以姐姐自居，好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两人一鸟，就这么交流着修炼心得，前后挖了不知多久，才挖通塌陷的溶洞，回到了被人追杀的地层之内。

吴清婉倒是不意外，只是喝着自己的小酒来回打量。

天玑殿内华灯满楼，身着彩衣的宫女在其中穿行，将各地传回来的消息记录在案，或是收纳封存，或是盛放到中心的宽大书桌前。

各种案子一般分为五级——甲乙丙丁戊。‘甲’级的很少见，多是洪涝旱灾地龙翻身等天灾，需要请九宗协助；而‘戊’级案子则是野修靠术法骗财骗色等等，数量巨大，炼气境都能胜任，多半外派给外面的散修。

吴清婉弯身把姜怡横抱起来，走向正屋的睡房，想了想，柔声询问道：

“凌泉，你今晚睡汤姑娘屋里还是？”

团子瞧见主子在秀火苗，站在肩膀上也来了一口。

兜里有了点家当，原本紧巴巴的日子自然也舒坦点了。

左凌泉觉得也是，在落魂渊里干苦力，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遇上那只火鸟后，他是不敢再轻易下矿了。见司徒震撼这么说，他询问道：

司徒震撼连忙摆手：“可不能叫前辈，嗯……我铁镞府修士向来率直，没这么多计较，你叫我震撼，我叫你左公子即可。”

几个人在厨房里一通忙活，等天色黑下来，一桌丰盛的晚宴也摆在了正屋的圆桌上。

左凌泉跑去落魂渊一趟，虽说经历了点波折，但收获同样不容小觑，挖来的各种稀罕材料卖出去，少说也得上万白玉铢，收益也就比宰了赤发老仙小点儿。

吴清婉端着小酒杯轻抿，秋水双眸瞄了姜怡一下。

左凌泉瞧见这一幕，总算了解了七个胆大包天杂鱼的背景；虽然被伏击，但说实话对他造成的影响，还不如南荒遇上的仙人跳，心里根本没啥感觉。

左凌泉心里何尝不为姜怡的修行操心，但感情这种事就不能抱着太功利的初衷，他含笑道：

“我今天听说，隔壁的缉妖司能接差事儿，出去降妖除魔；明天我过去看看，挑个简单的活儿，和姜怡一起出去历练，多磨砺几次，修为自然就上来了。”

这可咋办……

旁边的姜怡，可能听到了冷竹的话语，也可能没听到，捧着团子在手里揉来揉去，然后也摇摇晃晃地靠在了吴清婉身上。

“凌泉，你这什么模样？”

上官灵烨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各类事件分类评级、标记酬劳，然后交给合适的王朝供奉。。

左凌泉其实想五个人睡一屋，但这事儿显然是做梦。

姜怡表情微僵，如杏双眸中显出了酸味儿，但出乎意料的是，也没有什么意外——毕竟在大丹的时候，左凌泉就和汤静煣关系暧昧，出来还带在跟前，姜怡又不傻，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团子张着鸟喙，有点难以置信，不过一颗干果塞嘴里后，就很乖地跳去了一边，认下了这罪行。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原本和和美美的晚宴，气氛忽然古怪了起来。

如此吵吵闹闹，自然睡不成了。

“凌泉，你别这样。”

“你想让我答应什么？我是你师长，奖励是爱护你，你也不能得寸进尺。”

上官灵烨抬了抬眉毛，觉得这个引蛇出洞的法子不错，她把手上的印章放下，又取来‘丁’字号的印章，盖在了上面。

姜怡沉默了下，端起酒杯，转眼看向左凌泉，笑眯眯道：

“左凌泉，你当时也被吓到了，才亲的汤姑娘？”

姜怡正把玩着团子，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露出醋意，反而微笑道：

姜怡肯定不会叫汤静煣姐姐，对此自是点头：

左凌泉对这些还不了解，当下含笑点头：

“多谢震撼兄指点，我家就在缉妖司隔壁，明天就过去看看。”

“？”

姜怡喝醉了，左凌泉也不会趁着姜怡不清醒的时候乱来，轻笑道：

“让姜怡好好休息吧，我最近有些修行上的感悟，待会和吴前辈好好聊一下。”

瞧见铺子老板被打得肋骨尽断满嘴鲜血，明显伤了根基，估计以后长生道都会大打折扣，他开口道：

“家族出身的修士，自幼养尊处优有长辈庇佑，很难明白这种用命填出来的大道理。”

“什么扮演，你笑得和那些欺男霸女的乡绅少爷似的。”

吴清婉微微眯眼，暗道：“你再不急，以后就得跟在静煣后面叫姐姐了。”不过这话终是不好说出口。

触感是真好……

吴清婉这么一折腾，反倒连严肃表情都不好摆出来了，她在茶榻上坐下，瞄了左凌泉一眼，想再找话题又怕左凌泉当真，想想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眼罩，递给左凌泉：

“你想修炼，就修吧，我其实也不是很累。”

吴清婉光这么说都快把自己憋晕了，她偏过头，想训左凌泉两句，可左凌泉身体一倒，就把她压住了。

……

——

左凌泉和司徒震撼一起折返，在缉妖司衙门外才告辞，带着汤静煣回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