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犹豫半晌才道：

“看两位道友有缘，老夫也不多要，只需两枚白玉铢，连虫带碗……”

“那也得能上路再说……”

“我们天尊，就忌惮一个岳平阳，程九江虽说修为高深，但比起我们天尊还是差了些，只要刺探出岳平阳的虚实……”

“你别扯，事儿办砸了就是办砸了，李相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天尊要真想要入主栖凰谷，就拿真本事办点实事儿。”

左凌泉钱都了，也只能当作长记性，他把黑不溜秋的甲虫塞进瓶子，放进了袖中。

“我开什么玩笑？”

不过二两银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银锭丢给摊主，接过了瓷碗。

老陆摇头一叹，把瓷碗接过来，小甲虫丢给左凌泉，然后翻过瓷碗，示意碗底‘景崇三年制’几个小字。

老陆回头看向人头攒动的栖凰谷，问道：

“这次去惊露台降下大福缘，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年纪尚轻，不准备争取一下？”

老陆笑了下，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小瓷瓶，丢给左凌泉：

左凌泉略显意外，牵着马来到近前，招呼道：

“陆老？你怎么也来了？”

“我咋知道？你们修行中人打架，对手能把压箱底的东西先告诉你？”

斩罡刀其实也是寻常兵刃，只是在上面涂了一种灵草的粉末而已。修行中人使用的物件，一般被称作‘法器’，以真气灌注便能产生某些作用，栖凰谷有一些，都在掌房、执事手上，据说国师还有一件从外面带回来的‘灵器’，左凌泉炼不出真气，见过法器也用不了，知道的不是太具体。

“什么阴谋诡计，这叫谋划！”

……

——

各郡修士陆续抵达，千帆汇集的江面比往日又繁华了些，一艘满载京城达官显贵的游船，缓缓驶过江畔，观赏着沿岸秀美山水。

左凌泉根本懒得听，凑到老陆跟前，询问道：

摊主一拍手掌，把瓷碗拿起了递给左凌泉，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有理你得记心上。事无大小，都得以狮子搏兔的态度来应付。对方一个人，你派两个杀手，看似合理，但能万无一失吗？不能。什么叫万无一失？对方一个人，你派一万个杀手，你能失手我把脑袋剁下来给你。”

船楼二层的雅间窗口，户部尚书王峥，手里拿着酒杯，眺望视野尽头的无尽山脉，缓声道：

离开宗门的修士想要淘物件，多半都得来这种‘仙家集市’，左凌泉对此也不奇怪，他顺着老陆的目光，看向摊子上的瓷碗。

？？

左凌泉捏着黑色小甲虫，摊开手来，欲言又止。

雅间内，坐着上次放出金毛吼的赵泽，不过打扮已经变成了员外郎，他回应道：

“呵呵，原来是开玩笑……”

“这话不错。仙路漫漫，不管前面是福缘还是劫难，都不忘初心走自己的道；能守住这本心，你以后的路短不了。”

“普通人自是能对付，王大人放心即可。”

王峥听见这话，有点不满了，回过身来坐下：

“赵大仙长，你整天说你们天尊厉害，也没瞧见有多大本事。上次你在杏街放只老虎闹事，胸脯拍得震天响，还什么‘金枪吼’‘能壮阳’，到头来真只吼了一嗓子就当场暴毙，尸体完完整整被栖凰谷拖走壮阳了，连根毛都没留下。你说你是来图谋栖凰谷的，还是过来资敌的？”

赵泽认真点头：“明白意思了，我这就去联系京城周边的人，管他是谁都全力以赴。”

?

摊主表情一僵，不过反应也快：

六重以下的修行中人，和寻常人区别不大，高端的天材地宝，拿到了也用不上——当然，在大丹朝一般也找不到——街上卖的都是寻常物件，偶尔才能看到几株灵草。左凌泉走马看似地逛了一圈，竟然还看到一个卖斩罡刀的。

景崇三年，就是今年。

赵泽炼气九重，也算有点道行，但‘仙长’二字肯定当不起。

“这次那什么惊露台收人，栖凰谷和公主都很重视，所以得闹个大的。李相得知了消息，长公主的驸马，近些日子在长青山里巡山，若是驸马在长青山里暴毙，既能让栖凰谷颜面尽失，又能栽赃扶乩山、挑起双方恩怨，顺便还可以把驸马人选换掉，可谓一举三得。”

左凌泉走到跟前，一眼扫去，入眼的物件没瞧见，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头戴斗笠的老陆，腰悬佩剑背着双手，正低头打量摊子上的一个小瓷碗。

瓷碗只有巴掌大小，上面蒙着纱网，透过纱网，能瞧见一只黑色小甲虫，在瓷碗里爬来爬去，除开漆黑如墨，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我在看碗。”

“两位道友，此虫名为‘夜煞’，乃上古神兽血脉，只需百年即能长成，有搬山移海之大能……老夫去年孤身杀入长青山千里之地，机缘巧合之下，才偶然遇见……”

“你别跟我提‘放心’，腻了。事先给你打好招呼，那小子家里富得流油，虽说是普通人，但真打起来，法宝肯定不要钱地往外扔……”

“王大人，你这话就有点太瞧不起人了……”

“看，不信邪是吧？真出事儿，死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瞧得起你有啥用？到时候多给你烧两把纸，痛心疾首来句‘赵仙长智勇双全，却死在山沟沟，实乃憾事’，你开心吗？要不再给你烧俩纸扎的姑娘过去？”

赵泽吸了口气，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不说了，办事儿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