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夜,居然失眠了。他怀中那女人,倒是睡得香甜。喝了酒,又耗了体力,像个孩子似的砸着嘴。她身体仍旧火热,却还往他的身体里拱,使劲贴得紧紧的,依恋得那么亲密。
有人欢喜有人愁。
艾沫惜回了她和黎相宇准备结婚的新房。她用钥匙轻轻转动,打开了房门。
门内,很多天都没住人,阴阴的,一股灰尘味儿扑鼻而来。
她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打扫卫生。窗明几净,是她喜欢的。她无法忍受有灰尘的地方,这是习惯。
最后一次打扫了。
此后,她绝不会再来。就连a市,她都不愿再踏足一步。鞋柜,玄关,茶几,沙发,桌子……全都擦了一遍,水黑黑的。
从里到外,全都干净了。
连灯泡都擦得一尘不染。她收拾了很多垃圾,开门,拿出来放在门口。
其实她只需多走几步,在转角的墙角处,就会发现帅得惊动克里姆林宫的黎相宇,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狗,蜷缩着,守在门口。
她出来进去,全都在他的视线之中。
但她没看见。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就如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正亲自打扫家中的卫生。
只是,黎相宇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他了解她的个性,越认真的时候,便是她下决心的时候。
她正以决绝的方式,向爱情告别。
艾沫惜整理着房产证和国土证,用文件袋装好,放在抽屉里。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过户到黎相宇的头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再也不会踏足这个房子。
她收拾了她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有些旧的,不要了,就扔掉。她要带走的,只有简单的行装。
说起来,她长到这么大,真正属于她的东西,确实没有多少。
有些凄凉,却觉得幸好如此,否则搬家都是个大问题。
她饿了。煮了面,煎了个黄澄澄的蛋盖在面上。热腾腾的,好香。她没哭,只是默不作声地吃掉了,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彼时黎相宇也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可怜死了。他看见艾沫惜又拿了一袋垃圾出来,等她进了房,他就走过去看。
好气愤,有蛋壳哩。
还有面渣。
他更饿了,可怜得要死。
这臭丫头自己爽了,饱了,不知道外面还徘徊了只流浪狗。呜,他悄悄打了个电话给于冬青:“我要吃面,上面要加个煎蛋。在哪里啊?我想想,在我和沫沫新房的楼道里。你把面给我拿上来,记得,不许暴露行踪,否则狗腿打断。”
全天下再也没有比黎大少更狗血的人了。
他真的当上了流浪狗,在楼道里呼呼哈哈躲着吃面吃煎蛋,一边还埋怨:“你这面的水平,离我家沫沫做的差远了,差太远了。”
于冬青要是不知他是黎氏企业大总裁,恐怕真的要发善心,给他扔两个硬币。
啧啧啧,潦倒成这副德性。
可是为什么,黎大总裁坐在楼道里,潦倒地吃面,也这么帅哩?
于冬青很崇拜地望着他:“我终于知道了,其实帅不帅,跟有没有钱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黎相宇骄傲地昂着头:“那当然。”
于冬青狗血地问:“黎总,晚上我给您弄床被子来?”
黎相宇眨眨眼,气得肝肠寸断:“你觉得我堂堂黎大总裁今晚要睡楼梯过夜?好吧,去弄床被子来。”
于是,这一夜,是邢季风与周乐陶激情四射的一夜;是艾沫惜在温暖的床上辗转难眠的一夜;是黎大帅哥披着被子在楼梯间当流浪狗的一夜。
艾沫惜将墙上所有照片都摘了下来,用箱子装好,打成包,准备寄去北京。衣物,杂物,全都打包寄去北京。
这里,已没有她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流泪。也许,她真的练成了泪往心里流的绝世武功。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泪,往心里流。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爱你,黎相宇。昨晚也在北京的半空,喊尽了。今夜,不再疯狂。
理智,有条不紊。所有的痕迹,都被她抹净。黎相宇会带别的女人进这房子里住吗?
不会。她敢肯定。
不是因为他要保留曾经的爱情,而是他太有钱,随手又会买一栋房子给别的女人,写上她的名字,带她一起买家具。
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她的泪,缓缓地在心中流淌,流淌得痛楚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