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她就不问。
黎相宇在衣服荷包里握着她的手,本来两个人都有些凉,却因为相握,十指紧扣,便渐渐热起来。
他本是逃避上床,才要出来散步。在床上,尽管他们都紧守着礼仪,但相拥入眠,甜蜜痴缠,一定是会有的。他躲避的话,会让沫沫察觉到他的变化。
他躲不掉,最可怕的是,他不想躲。
但,又不能不躲。他是世界上最悲哀的男人吧?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吧?
能和沫沫在一起,哪怕是通宵散着步,也是那么安宁甜蜜。
这样一生,他也愿意。
如果沫沫也愿意,他想,他也是幸福的。
他仿佛入了魔,一不小心,就会走火走魔。
他们在路灯下慢慢行走,影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有时交叠在一起。
艾沫惜指着重叠的影子,轻笑:“看,我们重合成一个人。”
呵,我们本来就只是一个人。黎相宇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否则,如何是这般追随,这般守候。哪怕世俗的眼光,并不接受。
仍旧想要坚守下去。
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说了很多很多话。黎相宇蹲在艾沫惜面前:“上来,我背你走。”
“不要吧,你会很累。”艾沫惜矫情地推拒。
“我的背有点冷,赶紧着。”黎相宇的笑声,随风而逝。
“哈,坏蛋。”艾沫惜扑上他宽阔的背:“原来你是想让我替你挡风。”
“笨,现在才知道。”他背着她,心中安宁而静谧。
这样,像哥哥吧?
“沫沫,你要累了就趴在我背上睡会儿。”黎相宇走得很慢,他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他愿意一直背着她,走下去。哪怕是走入冬季,他也愿意永远地走下去。
艾沫惜娇笑一声:“我才不会那么不讲义气扔下你自己睡,黎大少,我唱歌给你听吧。”
“好!”黎相宇答应着,真好,有个会唱歌的老婆,啊,不是,是妹妹,真好。
好吗?好。
他在心中自问自答,一时酸楚,一时甜蜜。但背上的女人是真实的,这就足够了。
如果没有她,他很难想象,这一夜可以怎么过?
除了喝酒,然后醉过去,还能干什么?
艾沫惜开始唱了,不是摇滚,是一首老歌《亲密爱人》: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爱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你对我那么的好,这次真的不同,也许我应该好好把你拥有,就像你一直为我守候……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
她的嗓子故意压低了,听起来性感而美妙。没有音乐伴奏,却更好听,好听得让黎相宇流泪了。
他的眼泪,扑扑地往下掉。没有抽泣,没有哽咽,只是大滴大滴往下掉。
背着她真好啊,她看不到,就不会伤心。
艾沫惜唱得很慢,每一个尾音都玩得很好,甚至带了些欢悦。
她的爱人背着他,一步一步坚实地走着。她感觉很安全,再没有风雨。
这个男人真好,她最亲爱的人,她最亲密的爱人。
她连唱了好几遍,问:“好不好听?”
黎相宇猛点头,很肯定地“嗯嗯”两声。
她得意了,更紧地趴在他的背上,气息热热地吹在他的耳际。
黎相宇吸口气,提高了声调,听来很开心的样子:“沫沫……”
“嗯?”艾沫惜搂得更紧。
“没什么,我只是想叫叫你而已。”他嘿嘿地傻笑。
“傻瓜!黎相宇是个大傻瓜!”艾沫惜咬一口他的耳垂。
黎相宇霎时又觉得僵掉了,苦笑两声。
他是个傻瓜,的确是个大傻瓜啊。如果沫沫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不知道还会不会骂他是大傻瓜?
还是会忍着痛,离他而去?不,他不想让她离开,所以要守着这个秘密。
他曾经不是很洒脱吗?说可惜沫沫是老婆,如果是妹妹,他一定会将她打包邮寄给邢季风。那个男人,确实无一不好。
但现在,等到沫沫真的是妹妹了,他又失言了。
他其实是世上最自私的男人。
他喃喃地问沫沫:“如果我是个自私的男人,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艾沫惜轻快地拍一下他的肩膀:“你本来就是个自私的男人,还如果,没有如果!”
“……”
“不过我喜欢你的自私。”这一句,是低低的,让人听来无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