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只要九郎便满足了,阿娘看到自家便想起那几年府中是如何的鸡飞狗跳,便特别的不快活。
哪怕现在自家做出了这般了不起的功绩,他们也无所谓。阿耶甚至会想,为何不是九郎封了郡公、做了大将军?
甚至,自家都伤成这样了,阿耶只派了家中管事上门来问了几声,阿娘也就送了人参补品来,连他们的人影,都不曾见到,也没听他们说一句,回家养伤吧?
只有阿淓在身边紧张着自家,日日陪着,还有弟妹们,嘴里喊着“阿兄,阿兄”,心里也是真的把自家当阿兄,怕自家躺在床榻上闷了,日日来看望。皓皓更是搬了小案几来自家院子的厢房里读书,写好了大字便拿过来给他看,读不通的句子,也想着过来问,夜里睡觉前还拿了有趣的话本子读给自家听。
秦征还不太能动,虽吃了药要多多睡觉,却很喜欢弟妹们总在自家卧房外的正厅里走来走去地玩着,说着笑着。他喜欢一醒来便听阿淓和弟妹们轻声说话的声音,喜欢听她们时刻把“阿兄”挂在嘴边,喜欢听到她们轻手轻脚在外间轻松地做着自家的事情,又担心打搅到他休息,又不担心阿兄会生气会嫌弃。
每日夕食的那一餐,是他最喜欢的时刻。阿淓会让下人将食案搬到他卧房来,拉开大窗帘,点上许多的蜡烛和油灯,一家人团团地坐在食案旁,各自说着这一天的见闻趣事,自家的所思所想,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如林间归巢的小鸟儿一般快活。
他从小便学着各种规矩,食不言寝不语,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家也有庶姐妹,却从不同桌吃饭,在侯府中相见,问安之后,还要向自家行礼,客气又疏远。他甚至都不记得到底有几个妹妹,这几年是否又新添了庶弟,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面孔都认不齐,更别说会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今日做了什么玩了什么学了什么了。
有时候他便想着,若是与阿娘、阿兄一起吃饭时,也这般坐得团团圆圆,相互之间聊着这一日发生的新鲜事,会不会也很有趣呢?
秦征的伤势其实并未有程云淓以为的那般的重,那日他晕倒,主要是因为没日没夜地赶路,又激战一夜,流血过多实在难以坚持,所以脱力晕眩了。身上的伤口虽多,却都是皮外伤,这多年的征战,他已然习惯了。
程云淓却没有习惯,她坚持不许秦征起身,坚持每日为他清理伤口,上药换药,又熬了各种汤水给他补身体。甚至大大减少日常处理工作的时间,都用来陪伴他。
秦征很高兴。
这么多年,难得有这般舒适的养伤条件,也从未得到过这般精心的护理与照顾,不如便躺着吧。
等他躺倒第五日的时候,周嬷嬷慌慌忙忙地前来禀报:“郡公郎君、亭主娘子,长平侯夫人到了。”
“快请进!”程云淓正在秦征床榻边的窗下案几边画着她的新宅子的装修平面图,一听禀报,马上替秦征高兴起来,“你阿娘来看你了,若要接你回去养伤,你要不要跟回去?或者与你阿娘商量商量,等能下床了再回去?”
秦征看着她兴兴头头的样子,不禁有些苦笑。
“阿淓.”他说道,“若是我阿娘有什么说得不好听的话语,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计较。”
程云淓眨巴着眼睛,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你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