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京城内,他所到之处,无人敢不尊不敬。
然而,朝堂上下却无人为他举牌,着实叫他心中重创,颜面扫地。
他存着一丝侥幸,生怕漏看了,不忘踮起脚尖来看远处的官员,却找了两遍,也未曾寻到一个举牌的。
注意到夜魇在龙椅上竟然悠闲地喝起茶来,他这才明白,自己中了计。
前一刻,那样冤屈地说贺兰归娴叫他来的,现在却又急迫地想当官,这谎言,不必人言说,已然露了破绽。
“陛下,是不是他们觉得,焰进献的银两太少?”
“不少,不少!”夜魇笑了笑,搁下茶盅。“当初赈灾之时,离觞不过运送到北疆一百箱银子而已,你为一官职,拿出二十箱,这在皇族里,是史无前例的。”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你不只愚蠢,还荒唐!”
冷焰顿时哑口无言,只得俯首告退。
夜魇笑道,“冷焰,你记得自己多少岁吗?”
“焰已经……”
夜魇却不等他话说完,就抬手,“朕没兴趣知道你活了多少岁,一看便知,你与朕的爱卿们一样,都是贺兰归娴的前辈!你既前来给朕送银子,心定能容天地,所以,莫要与孩子一般见识。归娴不懂事儿,你看在朕的面子,多担待她些。”
“陛下言重了,都是一家人,冷焰绝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
片刻后,出来大殿,冷焰怒火才森森爆发,却又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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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入府邸大门,冷琉璃便穿着寻常的便服,以碎步小跑着,激动地迎上前。
“爹,如何?快说说,你现在可是前锋大元帅了?”
“想得美!血族王那老狐狸,一招就把为父打败了!”说着,他气急败坏进了院子,把身上的披风扯下来,丢给了丫鬟。
冷琉璃不甘地在他身边坐下,两手缠住他的手臂,“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冷焰不愿再想那颜面尽毁的一幕,侧首瞧着女儿的一张脸,忽然间,就越看越不满意。
“女儿,你瞧瞧人家贺兰归娴,端庄合宜,聪颖得体,不只是艳美倾城,还颇有手段,且能叫陛下代她给为父赔礼道歉!”
冷琉璃顿时变了脸色。“爹,您这是怎么了?是要叫我向那个贱人学?”
“难道不该?”
冷琉璃气恼哼了一声,拂袖甩门离去。
冷焰视线随着她的背影到了门口,见她头也不回,不禁勃然大怒,“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能和夜离觞在一起?你若再不进那府邸,夜离觞恐怕再也不是你的!你若能与贺兰归娴学一招半式,兴许,还有几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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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归娴早起,绕着院子散步晨练,以备将来顺产。
走过琉璃阁,散步却成了彷徨。她在楼前转了两圈,越转越烦躁。
看得透是死,看不透也是死。她现在手抚着圆鼓的腹部,纵不是巫师祭司,也有了预见未来的能力。
将来,孩子出生,怕是定了要入这座楼阁,否则,古云姬定不容他们嚣张地建起来。
冷氏的当家主母与太后古云姬是姐妹,冷琉璃不是夜离觞喜欢的女子,那又如何?长辈的话,便可匹敌圣旨。
辛姒当初亦是在后位稳坐多年,生儿育女,恣意暗杀妃嫔。
冷焰入宫,银两随即被退回府邸,却成功留了那像极良贵妃的女子在皇后身边,说到底,夜魇也是顾了冷家那位姨母的面子。
将来,她腹中若是空了,怕是生死,也在那一点颜面之间了。
乐琴是与她一起散步来的,借着暗白的天光,见主子望着琉璃阁,突然入定了似地,她迟疑片刻,上前,轻声道,“主子……”
“乐琴,你说,咱们如何把这楼阁拆掉?”
“主子,为何要把它拆掉?”
“它太大,影响王府的整体布局,今日填点东西,明日填点东西,也叫人心烦。”
乐琴忙道,“主子,您怎么糊涂了?这楼阁,是殿下允了才建起来的。”
“殿下背负的太多,咱们能帮他解决的,就一并都解决了。”她莞尔一笑,转身道,“既然冷家给我一个良贵妃,我就去冷家送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