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的心不在别人那里,干脆懒得再去猜测,在他站起身之际,她给他把肩上的散发拂到背后,与他并肩一起向众女子道别,她们还是笑,她还是羞赧地抬不起头,心里却多了几分坦然。
礼毕,直起腰来时,归娴看到,楚紫柔别开了脸,其他人则或艳羡或赞赏地笑看着她和夜离觞。
*
一路上,马车里异常安静,归娴歪靠在夜离觞怀里,竟被晃得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半夜。
睁开眼,就见他拿着厚厚的书,靠在床侧翻看。
夜明珠的光芒莹白,满堂喜庆彤红的布置,连那光里也染了红,而他脸上更多了几分艳色。
她想多看一看这新房,所以,他依了她,没叫人更换。
醒来,却不愿看新房,只愿看他了。
“醒了?”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嗯。”她扬起唇角,不愿扰了这片刻美好的宁静。
“可有想问的?”
归娴愣了愣,道,“没有。”
“那楚紫柔在被赐婚之前,误听闻皇祖母要将她赐给我,曾不愿千里,跑到西疆去见我,一路上长途跋涉,到那里就晕厥了,楚国公对血族功不可没,看在他的面子,我不能将他的女儿拒之门外,于是叫清筱把她接入府邸住了些时日。那会儿,余灵嫣,清筱,冷婉妍,都变着法的想除掉她,所以,我也不能不保护她。”
“哦。”归娴淡然扬起唇角,脑海中却在想象着另一副画面。
一位绝美女子,怀着对爱情的期许,对自由和幸福的憧憬,从血族京城的寒凉中,奔赴山域辽阔牛羊肥壮的西疆……
当然,她期许的爱情虽然失望了,这男子的容貌,智勇,仁善,却没让她失望,于是……
夜离觞继续说道,“后来,皇祖母的懿旨下来,将她赐婚给七哥。”
“她始终对你念念不忘。”
夜离觞失笑,宠溺点了下她的鼻尖,棕眸透出点点剔透欢悦的红晕,“还说没有问题?这醋吃的。”
归娴顿时大囧,“冷琉璃是谁呀?”
他姿势微僵,“谁告诉你的?”
“十三皇子妃明雪薇问我,为何不记得她,然后就解释了一番。”
“冷琉璃……是冷婉妍的堂姐妹,也是皇祖母刚赐的侧妃。”
“哦。”归娴笑了笑,就依进他怀里,脑海中隐约浮现一些怪异的情景。
夜离觞在某一处亭子里,抱着一个美艳的纱袍女子……
她怕自己是胡思乱想,可那影像,竟越想越清晰起来,无头无尾地亘在心里,叫她浑身不舒服。
“我饿了,咱们用膳吧。”
*
两人一起用过晚膳,又参观了整座王府。
若非他陪同,归娴是不敢独自参观的,就怕某位侍妾突然杀出来,给她个下马威。
然而,王府里的主子,却只有她与他。
血族的楼阁修建地不似大周那样繁复,反而实用性更强,高低错落的布局亦契合了整个府邸的布局。
拱形的亭廊,连接各处楼宇,环绕前后园,甚至连湖上的九曲栈桥都加了拱顶,倒是没有什么纹,亦不似大周那样雕梁画栋。
“爱妃觉得,这宅子可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楼阁真不少。”
“是呀。”夜离觞慨然一叹,并非听不出她是何意,却亦是无奈。
皇祖母和父皇断然不会容他安享一夫一妻的。
“有藏书阁吗?”
“有,就在我们寝居隔壁,你竟没发现吗?”
归娴忍不住呵呵,她哪敢去发现呀?
这会儿确定府里没有住其他侧妃侍妾,才敢放心地撒丫子走路。
一家主母当到她这份儿上,憋屈!却又不好多问。若问了便显得她小气,妒忌,爱吃醋,不懂事儿。
婚前,她从头到脚都是自由的,因此,爱如何撒泼耍赖都由着自个儿欢喜,心里不痛快,她可以把自己关在雅棠院里,爱发疯就发疯,爱绝食就绝食。
当了王妃,这宅子是姓夜的,她家夫君也姓夜,出入宅邸,出入宫门,到处都是姓夜的。
而且,她家夫君也得听太后与血族王的命令,寄人篱下的感觉不提也罢,手脚也似被狠狠地绑缚了,她若不能容忍,不能乖顺,怕是夫君也能被指婚给别的女子。
夜离觞左手拉着她的手,右手指向湖边的高楼,
“藏书阁是在那一处,知道你爱看书,又怕你看着看着睡在里面,所以,干脆,就把一部分放在了寝居隔壁的小楼内,那小楼本来是给孩子预备的,他们若独居还得几年,放了书染了书香气,将来他们住进去,也去了他们一身血腥。”
归娴听他说着,便忍不住看地上拼接无缝的白玉石板,竟一块一块都是货真价实的白玉,这不是炫富么?将来若穷疯了,要离家出走,便敲下一块儿来带着。
两人环绕着园亭廊直走,经过一座楼阁时,就见有工匠还在往楼阁上挂牌匾。
那牌匾上,是用琉璃般通透的夜光玉拼成的字,归娴识货,这样一颗,比一大块白玉石板还值钱呐。
上面的字竟是,“琉璃阁”。
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归娴不动声色地,环看整座宏伟富丽的楼阁……
水晶窗狭窄,用了千年珊瑚格作为窗框,因此,乍看上去,每一处窗子都是红彤彤的,里面透着光,是夜明珠灯自然迸射的,仿佛住了人。
“这楼阁好漂亮呀!”
“冷家不稀罕本王为他们准备的楼阁,特别运了宝石宝物过来装点。已经弄了大半个月,这牌匾也该是早上就该挂好的。”
夜离觞说着,格外看了眼忙跪在地上行礼的工匠,瞧着面生,便叫护卫拖去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