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大夫起身后,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道:“夫人,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啊,可需老夫替你一诊?”
我一张嘴还没说出什么来,原本站在床边的身影便蓦的转过身来,快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蹙眉道:“怎么了?”
我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方才走得急了些。”又转向百里大夫:“多谢百里大夫挂心了,我无碍,你先去替颜楚开药才是要紧。”
“那老夫便先告退了。”
百里退下后,我走近仔细看了颜楚的脸色,又凭着自己拙劣的医术帮她把了把脉,结果和百里大夫方才所说相差无几。我心头顿时如压了一块大石,抬头望着苏晋,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用太过担心,有百里在,她会好起来的。”苏晋的声音依旧淡然,但眼神却不再如往常那般坚定,显然这话不仅是用来宽慰我,也是在宽慰他自己。
苏晋和我默然片刻后,阿喜从门外走进来,犹豫了一下恭敬道:“先生,冷春还在门外跪着,不知该如何处置?”
苏晋皱了皱眉:“她跪着作何?”
阿喜道:“她说是自己失职没看顾好楚姑娘才让她落水的,要求先生处罚。”
苏晋嗯了一声:“既然她要如此,你便看着办吧,规矩如何便如何处置。”
“可是……”阿喜顿了顿,又道:“楚姑娘落水后,正是冷春跳下去将她救出来的。”
我十分意外的啊了一声,苏晋亦是微有诧异,想了想又道:“那便不用罚了,你带下去重赏她就是。”
阿喜领命,正要退下时被我一声叫住:“等等。”看向苏晋道:“我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颜楚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落水,既然冷春及时救出她,想必见到了事情的经过,且把她叫进来问个清楚吧。”
阿喜将冷春领进屋时,不出我所料的扑通就跪下地去,先是声泪俱下的自责一番自己如何如何有罪,又悲悔交加的求苏晋处罚,那狼狈可怜的模样连我见了都忍不住为之动容,苏晋却似看一颗大白菜似的,从头至尾一脸淡漠,就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冷春说了一阵,身子抖得越发厉害,我实在看不过去,便叫阿喜先带她下去换了一身衣裳,再进屋时,我才得以问及正事:“今日之事想必也非你所愿,何况是你救了楚姑娘的命,只有赏的理,没有罚的理,叫你进来,只因有些要紧事要向你问清楚。”
冷春已冷静下来大半,抽噎着道:“夫人只管问便是,奴婢定不敢假言。”
我和苏晋对视一眼,问道:“你细细说来,楚姑娘今日到底是如何落水的?”
冷春的眼神刹然一缩,脸上出现些惶恐不安的表情,犹豫怯弱的看了看苏晋,又看了看我:“夫人,先生,奴婢……奴婢……”
原本我心中就有一个不敢确定的猜测,如今看冷春的反应,我对这个猜测便已确定了七八分,道:“不用怕,你尽管如实说来。”
冷春却突然又跪了下去,低头颤着嗓子道:“奴婢不敢欺瞒半句,今日楚姑娘说觉着胸闷想去荷塘边走走,奴婢便一起跟了过去,后来楚姑娘说风有些凉,便叫奴婢回来取披风,等奴婢取了披风再回去时,远远的便瞧见楚姑娘在和谁说话,楚姑娘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不停的往荷塘边退去,奴婢眼见着不好,便急忙上前去阻拦,却没想到还是……还是晚了一步……”
我的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道:“你说的那人,正是锦儿,对吗?”
冷春的身子顿时跪得更低,似乎十分惊慌的道:“许是……许是奴婢看错了……“
虽然我宁愿她时看错了,但这翠竹阁的小童就只有锦儿一个,她的眼神再不好,还能把大人看成孩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