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烟,别逼我从你身上碾过去!”
微弱的路灯光线下,唐烟有点看不清郎闫东的脸,但仅凭他的语气,她就知道郎闫东已经愤怒到极致,唐烟咬了咬唇,“好,我走,不用你赶。”
——
半夜里,闷雷滚滚。
闷热的房间里,床上的女人不安地皱着眉,眉心积聚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紧紧抓着被子,似乎正在做着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汤圆……汤圆……让我见汤圆……”
坐在床头的郎闫东终于听到了她在说什么,她记挂着女儿,哪怕连梦里都是。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狂风大作的雨夜,因为他的丑事曝光,父亲弃车保帅,为了地位名利,毅然决然将他赶出了家门。
他那时也是倔强,一声不吭地掉头就走。
母亲哭着跪下求着父亲不要那么做,他依然记得母亲的悲怆的哭声,“孩子是无辜的,已经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不能因为你的政.治斗争就牺牲了孩子啊……”
父亲不为所动,母亲冲了出来想要拦住他,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雨太大,一辆货车司机没看清楚路况,就朝他撞过来,是母亲推开了他。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到那辆货车急刹车后把母亲的身体拖出去老远,等货车停下时,他看到母亲已经被碾得四分五裂,长长的头发缠绕进了货车车轮里。
那场雨,就像是一场血雨,地上被染红了,他的眼睛亦是被染红了,到处都透着血腥味,他现在一闭眼,都能看到那惊悚的画面。
这就是母亲对孩子的爱,愿意付出生命。
湛蓝一定对他的女儿也是这样吧,而他现在做的,只会让她和她的女儿越来越远。
可,若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就得不到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心有矛盾,可不知如何取舍?
一道闪电劈下,将外面整个夜空映得雪亮,接踵而来的是惊天巨雷,就像要把整个天空给炸了一般。
湛蓝吓得一坐起来,恍恍惚惚中看到床前的人影,又是吓得尖叫一声。
他抬手,拥住受惊的湛蓝,“别怕,是我。”
耳边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她还是没办法立刻平静下来,一颗心还在剧烈的震颤着,身体也在他怀中颤抖,半晌,她呼吸平缓一些,才道:“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我放心不下你,进来看看你。”
她还是觉得别扭,身子在他怀里拧了下,从他怀中挣扎出来,鼻尖是一股刺鼻的酒精味。
“你喝了不少酒?”
黑暗中,他则淡淡说:“没办法,应酬就是这样。”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窗前再次明亮,湛蓝看到了他那双红得发腻的眸子,又忍不住担心,他似乎怪怪的,可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借着闪电的亮光,郎闫东从西装口袋中抽出折叠整齐的方巾,轻轻一抖,捏着一角轻轻地往湛蓝额头上送去,当他温热的手触碰到她的额头时,她还是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可又被拒绝,让他擦拭她额头上的汗。
“湛蓝你做噩梦了,刚刚一直在喊着你女儿的名字。”
他一边擦拭着,一边缓缓说道。
“我刚刚梦到靳明瑧又把汤圆带去美国了,他要让我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一提及女儿,湛蓝心口忍不住发痛,有了孩子,她就不再是个无敌的女人,她再平常不过了,只是一个柔软的想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孩子身上的母亲而已。
“我帮你打听过了,汤圆在圣保禄医院,心脏手术已经做完了,听说是靳明瑧亲自主刀,现在恢复挺好的。只不过那是靳明瑧的医院,看守的严,但想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总能见到。”
是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明天我约靳茜出来,她说过她会帮我。”
靳家的其他人,她是指望不上了,除了靳茜能帮她,只怕靠着她一人之力,她想见到女儿难于登天吧。
靳茜?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郎闫东心口一动,落在湛蓝额上的手收了回来,紧紧攥着方巾,思绪在游离。
靳茜就一点不嫉妒湛蓝吗,她一点也没在乎他?
或许,说到逢场作戏,靳茜才是个中好手吧?
“东子,我明天就回去住了,毕竟咱们还没结婚,住在一起会惹人闲言碎语。”
久久没听到他的回答,湛蓝不知道郎闫东在想什么,似乎心不在焉的。
一记雷声震响整间卧室,巨大的声音,才让郎闫东收回神智,问了一句,“你刚说什么?”
“我说明天我就回家了,等到我们结婚,我再搬进来住。”
按道理他该挽留,死乞白赖让她留下来,可他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声,“哦,好。”
他又有点懊悔,又补充一句,“外面电闪雷鸣的,怕吗?若是害怕,你需要个人给你壮胆,我可以做那个人。”
湛蓝怔了怔,还是礼貌性的婉拒,“你不就住在我隔壁吗?我怕就喊你一声。”
他没再多说什么,轻轻吻了吻她发顶,“晚安,湛蓝。”
——
隔日,湛蓝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打了个电话约了靳茜出来。
靳茜中午的时候,带着湛蓝偷偷进了圣保禄医院的食堂。
靳茜是个古灵精怪,鬼点子也多,早就准备好了一套圣保禄医院的护士服,戴上口罩谁瞧得出来是谁?
就这样,二人光明正大去了汤圆的加护病房。
靳茜与湛蓝有说有笑的,“尹护士,又给汤圆量体温呢。”
“是啊。”
一如湛蓝所料,门口几个眼神凶恶的黑衣保镖严守着,这防守可真是严格。
靳茜是少数几个有权限进入这间病房的人,保镖们也认识她,知道她是靳明瑧的妹妹。
对于她身边的护士,几人看是跟着靳茜进来的,也是放心,没多做过问。
湛蓝暗暗的兴奋,果然有靳茜在,见女儿就顺利多了。
一进门,湛蓝抑制不住心头涌出来的激动,奔向了汤圆的床,郎闫东说汤圆恢复的很好,可是汤圆的脸还是白得吓人。
汤圆看着这个护士挺奇怪的,瞪大了虚弱的大眼睛,乌溜溜地望着她,“护士阿姨——”当湛蓝把口罩摘下,汤圆差点尖叫起来,幸亏湛蓝手疾眼快用手掌捂住了她小嘴巴,才让她那声欢喜的“妈妈”二字没有叫出来。
汤圆太高兴了,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想摸摸妈妈的脸,眼泪儿不住地滚下来,“汤圆以为妈妈真的不要我了,不会来看我了……呜呜……”
汤圆一哭,母女连心,湛蓝嗓子一度哽咽,“宝贝儿不哭,你一哭啊,门口的叔叔以为妈妈欺负你了,就要把妈妈赶走了。”低头,吻了吻她的娇嫩的脸蛋儿,“妈妈工作忙,没空来看你嘛。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泪水打湿了汤圆的睫毛,湿湿的,她眨巴着眼睛,抽噎着止住了哭声,“汤圆听话,汤圆不哭了。妈妈我这里痛痛……”
他的小手挪到了自己胸口,指着自己的心房喊痛。
要是可以,宁愿她来替孩子承受这一切的痛苦。
“妈妈给你吹吹就不痛了。”湛蓝声音更加沙哑,又从口袋里摸出了几颗果,她本来来的时候打算给她再买一个芭比娃娃什么的,可担心拿不进来,“妈妈给咱们宝贝儿带了好吃的,吃了甜甜的,会忘记疼痛。”
小姑娘一看是大白兔奶,笑得龇开了牙,“哇……是大白兔,爸爸还不让我吃。”
如此温馨的场面,靳茜看了都莫名觉得心暖,让她觉得这次没带错她进来。
突然,门口传来声音,“靳主任,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