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送饭的牢头打开了门,一道阳光从外面豁然照了进来,黑暗被驱散,她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牢头通过铁栅栏将一碗掺了些野菜叶子的黍子粥递给她,又给了她一个黑乎乎的窝头,瞥了她一眼,这位昔日的国公夫人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
披散着头发,上面挂着几根稻草,一双眼睛通红。接过她递进去的食物,木然地一口一口吃着。
牢头丝毫不在意。这样的人她见的多了,这为国公夫人疯癫的还算是慢的,有那些忍受不了牢狱之灾的,不消两三日就疯的彻底了。
蒋夫人一下一下咬着窝头,那窝头有股子霉味儿,干硬干硬的,噎的人直梗脖子,要不是还有一碗菜汤,真真能将人噎死。
只是这会儿,蒋夫人没有心思想埋怨这个。她满心里都是绝望,这么些日子过去了,看来有人想让她死在牢房里了。
不,不,她是有诰命的国公夫人,她一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她不会就这么草草收场!
砰地一声,牢房的大门又关上了,牢头送完了饭就出去歇着了。随着牢门的关闭,那一丝光亮瞬间消失,一切又回到了黑暗,甚至比刚刚还要更加黑暗。
那点极微弱的灯火闪了几下,终是没能承受住门外冲进来的风,挣扎着熄灭了。
浓重的黑暗将一切吞噬,看不清的地方像是隐藏着巨大的威胁。蒋夫人突然慌张了起来,哐啷一声踢完了面前的黑瓷碗,连这个声音都将她吓了一跳。
她凭着记忆往墙角的稻草堆里爬过去,缩在里面,被稻草包围着,才略略觉得安全一些。
旁边响起其他人的谩骂声,每个字都粗鲁肮脏,又有忽高忽低的哭泣声,还有两人为争夺一块窝头打起架来的尖叫声。
这时候,她竟然觉得这些声音是这样美妙,起码还能证明她身边有人,是些活人。
她觉得周围慢慢热了起来,她想着真是奇怪,这监牢不透光不透风,却还是挡不住外面的热浪。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竟然亮起了一道光,不过那光却很微弱,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外面下雨了吗?
蒋夫人站了起来,将耳朵贴向墙壁,谁知那墙壁上却突然长出了青苔,又湿又滑,她抓了一把,冰凉凉的,湿哒哒的。
她有些奇怪,再抬头看去,就见眼前的那道光竟是从头顶上照下来的!
圆圆的一团光亮,甚至能看到一片星光。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她竟然是在井里!
蒋夫人心里一惊,怎么会,怎么会在井里?她慌张地朝四周抓去,一个回头,就见面前闪出一张惨白浮肿的脸,她尖叫一声,急急地往后退去。
后面就是坚硬的井壁,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井壁上,那张鬼脸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拨了拨额前挂着树叶的湿发,一张猩红得嘴里满是白森森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