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有些怀疑,他不信舒窈会对他下这样的狠手,可是当蒋夫人拿出那日她落在他身边带血的帕子后,他凄惨地笑了。
她的心里果真进不去他。
他不怪她,就算她伤他这样重,他也还是怪不起来她。他甚至央求着蒋夫人不要去找她的事,他自己来承受她给他的惩罚就够了。
可是后来,他听到了她的噩耗,那一瞬间悲伤满溢了出来,他觉得心口的疼痛比那伤痕更甚,若是撕开他的胸膛看,那心大概已经都是伤口,血淋淋的吧!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他不再能外出,不再能交友,连去家学里也是一日有一日无。他觉得自己像个游魂一般,在苍凉的人世间游走着,只有那带着痛的呼吸,让他明白他还活着。
他的脾气更加暴躁,是病痛给他的折磨,是彻底失去舒窈后给他的悲伤,他统统将这些发泄在那些下人们的身上。踹不了他们,就打翻他们端着的茶盏,打不了他们,就将盘碗扫落一地。
他一日日清瘦下去,蒋夫人心疼他,给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厨子,找了一个又一个郎中。他不敢让她知道,他还是思念着舒窈啊,她是他第一个真正喜欢着的人,她让他明白了心动的感觉,让他明白了思念的痛苦,让他明白了求而不得的悲伤,他的病治不好,不管多好的郎中都治不好。
国公府发生过什么事他一概不关心,他的心都已经伤成了千疮百孔,他还哪里有什么精力去管国公府!
可是今日这是怎么了,抄家?国公府犯了什么罪,竟然严重到要抄家的地步了吗?
若是这样,别人可以逃,他是绝对逃不了的。他也没什么可怕的,最初听到的时候他觉得不可置信,可这一路走来他倒坦然了,若是有罪,他这个拟订的世子也该担着,反正这世上活着也是无尽的痛苦,与其这样受尽折磨,死倒也是个法子。
天暗了下来,沉重的乌云压了下来,他抬头看看天,大雨要来了。
他一步步走近得意居,禁军已经将得意居层层围了起来,还有大理寺的兵丁也来了,是了,抄家嘛,得来的齐全些,只是没见到宣读圣旨有些奇怪。
没有人拦着他,没有人抓住他,他也有些奇怪。他往得意居院外的连廊下去,忽地看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那笔直的身形,如同矗立着的一棵劲松!
他觉得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九叔!
原本就无力的双腿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忍不住地开始发抖,后背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不敢再往前走,如果有道地缝,他宁愿立即钻进地缝里去!
他给他的恐惧空前大了起来,沈瑜扶着连廊上的柱子,一点一点躲到了后面。不,不,就算是能坦然地面对死亡,他也还是不敢再看他一眼。
九叔,应该是恨他的,他承受不起他的怒火与恨,只要他的一个眼神就会让他如芒在背、如坠冰窟。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扯的胸口更加疼痛,生怕站在那里的九叔发现了他,往柱子后面一点一点缩着身形。
得意居里突然有人被拖了出来,他猛地缩了缩眼神,那披头散发的人是谁?
一道闪电猝不及防地在空中闪现,瞬间将所有都照的惨亮,沈瑜盯着那被拖行的人看着,一时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