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且战且退走投无路的日子,凌岸咬了咬牙,但目光中没有悔恨,而是重振旗鼓再战的决心。
顾不全想起在他头疼病发作的时候说过,脚下血流成河,却原来就是这样艰难的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也突然明白,他为何对黑衣蒙面的师父会如此锲而不舍,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他定然以为,师父就是黑衣人之首。
“煤炭事关重大,当日我将手下留在桃庄,只身赶回神捕司去向陆掌司禀报,此事除了他,我不曾向其他人透露过,但接着我的人马便全数被杀害,我亦被黑衣人追杀。因此,我怀疑陆掌司与此事有关。”
他叹了叹,崖顶上那祝融面具又浮现在眼前。
他记得在悬崖上祝融面具对他说,崖顶的桃树果实之所以特别香甜美味,是因为用了“上好的养分”。
带桃回神捕司给大家尝鲜的,就是陆掌司。
那日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拽着祝融面具一起跳崖,他挂在峭壁的桃树上,祝融面具则先于他往下坠落。
然而待他归来时,却见陆掌司好好的依然坐镇于神捕司,这让他对自己的判断起了疑心。
这里也是他一再避开神捕司没有回去的原因。
“你能活下来,他或许也可以。”顾不全道。
凌岸眉心里猛地一跳,是啊,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我还记得师父走的时候说过一句,小心火烛。”顾不全又道。
凌岸点了点头,“是,祝融,即为火神。”
“所以,我师父一定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这一回凌岸没有再点头,眉心的凝蹙也没有舒展开来。
“煤炭,乃民生之命脉,朝廷视为重中之重,这等大事若没有朝中势力扶持,很难撑持下去。所以……”他不无忧虑道。
“所以,你怀疑朝中有高官在给黑衣人做靠山?”顾不全道。
凌岸摇了摇头:“不仅仅是靠山,我怀疑,此事根本就是这高官所起。”
“只可惜,我能以一己之命拖下一个祝融陪葬,却连这高官的皮毛都不曾触及,他那么强大,无所不在,我能感觉到他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而我却不知道他是谁。”
顾不全悄然舒了一口气,若是高官,那就不是师父。
师父十八年来一直在枫叶镇卖棺材呐。
“若有下次,面对同样的情境,我依然还是会纵身跃下悬崖,但在此之前,我一定要查出罪魁祸首。既然我没有死,便是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能放过。”
他站起身,面对着悬崖,沉稳、坚定。
崖顶桃妖异,崖下水流湍急,从这里到枫叶镇足有千余里海路,顾不全想,也不知身受重伤的他是怎么随波逐流到她的身边的?
“我不知道漂了多久,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活下去。”他回过头来看她,笑道,“你知道吗,当我的手触到你的面庞那一霎,我就知道,自己活了。”
她不禁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是心疼,也是欢喜。
“在牢里成亲太过于草率了,虽然你不计较,但我还是不能委屈了你。你等着,待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京城安宁一些的时候,我一定会亲自领着轿来娶你。”
他望着她,含着笑,“我说过十里车来迎娶你,一定做到。”
“嗯。”她点了点头,又摇头,“我不要十里车,只要一顶轿来接我就好。”
“好。”他笑着,拥她入怀。
只是,冬天会过去,却不知道京城何时才能安宁?
一瓣桃飘飘扬扬落在她的面前,他拾起,轻轻为她粘在额上。
桃娇,人妩媚。
“现在,我要先带着新娘子回棺材铺去,你可以数着棺材慢慢算计掌司的俸禄,然后好好想想,当掌司夫人合算还是卖棺材合算。”
他眼含着笑意,紧握着她的手,双双离去。
也就在他们离开的桃庄的时候,济王登上了桃山,站在悬崖上俯瞰连绵的山脉,一片带着雪的桃瓣落在他的手背上,他轻轻地拂去。
“王爷,他醒了。”小高公公说道。
“唔,桃山也会醒。”济王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深邃,眉宇间一缕难掩的帝王之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