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桃美人妆（三）

女子袅袅婷婷走远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好美。”顾不全兀自望着女子的离开的方向赞叹不已。

“不全妹妹，小生突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先告辞了。”陈楚之略一沉吟，很快便向顾不全告辞离开。

“记住，你是凌岸，不是傻蛋, 不要忘记天下第一神捕该做的事。”

临走的时候，陈楚之又特意附过了凌岸的耳旁悄声说道。

随后他朝着顾不全抱了抱拳，起身跃出了篱笆墙，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哼。”

小高公公也特意回头给了凌岸一个白眼，跟在陈楚之身后跃身离开，倒与先前那一副扭捏之态大相径庭。

“他、他、他, 这书生还会功夫。”摇铃瞠目结舌。

习惯了看陈楚之一副酸文假醋的书呆子相，没想到他竟是这般了得。

想起从前她对他说过的种种难听的话, 那时候他没一怒之下将她拍扁，实属手下留情了，愈想愈觉得后怕。

“他不是书生，是济王。”顾不全淡淡说道。

“嗯。”凌岸应声道。

他望着济王主仆二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暗忖，这身手看来不比他差，不愧是少年驰骋沙场的济王。

只是，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是追着那女子而去的？济王是那种见到美人就动心的主儿吗？这不还刚说要与他公平竞争的吗？

“顾不全，你到底喜欢济王还是喜欢陈楚之？”摇铃问道，又不怀好意地加了一句，“不管是哪个，我看出来了，他可是追着美人儿去的哟。”

顾不全斜乜了摇铃一眼：“你觉得呢？”

摇铃抖棱起她的裙子，反唇相讥：“我觉得呢，不管你喜欢济王还是书生，别跟我抢一千两银子就行。”

在摇铃的眼里，凌岸就是个会行走的一千两银子, 也是她绞尽的脑汁也拿不到手的一千两银子，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抓挠得她夜不能寐。

顾不全闻言却默不作声了。

凌岸悄然瞥了一眼顾不全，一股子酸溜溜的醋味儿袭上心头，不论她喜欢的是陈楚之还是济王，都让他无法承受。

“别愣着了，快干活，人家要的是上好的棺材。”顾不全拍了拍凌岸的肩，又朝他扬了扬手上的纸。

直到此时她方才想起，那女子只说订制上好的棺材，却未说尺寸，男用女用。

“那便按男用的打，长些宽些板子厚些。”顾不全吩咐凌岸道。

“可我怎么看着象是给她自己订的？”摇铃瞥着顾不全道。

“这……”

有人提前三天给自己订棺材吗？那时候谁替她收敛，谁替她发丧？

顾不全想了半晌，好像卖棺材以来还没遇上过这种事。

“这女子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家的，顾不全，你这回不会再白送棺材了吧？”摇铃问道。

“嗯。”顾不全与凌岸双双点头。

摇铃气得直翻白眼，“显得你们。”

气咻咻地一扭头回屋去，披着被子蜷在炕上, 饶是如此还是冷得直哆嗦, 因为刨出来的木头碎片得留着夜里烧炕，白天的炕基本是凉的。

要不是还指望着卖点银子吃喝, 摇铃恨不得将所有的棺材板都劈了烧炕取暖。

顾不全则坐在篱笆门前发呆。

这奇寒的天气不由得让她想念起温暖的枫叶镇，那里虽然也有冬天，但从不曾有这种刺骨的感觉，她甚至可以在冬日打着赤脚在海边行走，迎着海风学着海鸥飞翔。

不知不觉地，她张开了双臂，学起了海鸥飞翔。

他亦不知不觉地，停下了手里的活，拿着刨刀，看得入神。

不过，这美丽的海鸥飞着飞着，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凌岸立即放下手中的刨刀，进屋取来顾不全的披风为她披上，这细心体贴的样子，令摇铃又气得掷碎了一只杯子。

“你是卖棺材的，在跳大神的面前学什么飞呀舞的，膈应谁呢？”

摇铃一展裙子，索性在院子里跳起了大神，就象当日在青州府的魁擂台上那般得意洋洋，尽管台下只有两名看客。

“看清楚了，我摇铃可以跳大神，也可以当魁，走到哪里都能万众瞩目，顾不全你呢？走到哪里还不是卖棺材！”

“是，我依然是卖棺材的。”

摇铃这才满意地转身回屋，又将被裹上了，冷得牙齿直打架。

顾不全禁不住叹了一声，想不到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结果还是开棺材铺，这辈子难道就跟棺材过不去了么？

诶，到底还是意难平。

凌岸笑着望她，也不说话，只管埋头又锯又刨又钉的，一直忙到午后才停了下来，将他的杰作捧到了顾不全的面前来。

竟是一只展翅飞翔的海鸥。

“海鸥！”

顾不全惊喜地抱着木海鸥热泪盈眶，不仅仅是因为海鸥，而是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从内心里确定，身边这个人，完完全全是那个与她心有灵犀的傻蛋。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为她抚去眼中的泪水，她随即破涕为笑。

两人都没有说话，而从彼此的眼神中都能看到对方的心意，两双手也终于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