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全乘此机会瞥了一眼凌岸的方向。
“不得不说,你实在是一个很谨慎又很执着的人,一定要等着王马氏吃下你的绿茶糕,方才保证万无一失,可这样你的时间就实在是太紧迫了,随后就是我始终不离你左右,你根本没有机会去处理那封家书,想必到现在还藏在身上吧?”
话音落下,身后的凌岸已悄然点住容将军的后腰,容将军瞬间被定住无法动弹,虽然他的手一直按在腰刀处,但凌岸根本不给他拔刀的机会。
凌岸的动作非常巧妙,除了容将军本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看出发生了什么,还只当容将军是被顾不全的指证给镇住了。
他不敢挣扎,习武之人都知道,此时挣扎的结果,换来的便是腰部的筋脉断裂,那便是生不如死。
顾不全伸手在容将军的怀里一掏,王马氏的宝贝家书赫然在目。
“你别告诉我,你拿了王马氏的家书,纯属因为好奇。”
容将军没有回答,反冲着顾不全恶狠狠说道:“我早该杀了你。”
“是,你早该在我对‘见字茹面’起了疑心的时候,就该对我下手,只是你太过于自负让我侥幸逃过一劫,属实是我的万幸。”
也许是想起来心有余悸,顾不全朝着凌岸的方向又靠近了一些,却惊异地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然离开。
顿时心里空落落的。
“真是你,为什么?”尚书大人盯着容将军看了半晌,方才痛心疾首地问道。
“自幼年开蒙,我父就说我是生来面君命,因此我寒窗苦读十载,和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一样赶科场挤一座独木桥。实际上,谁心里都清楚,就算挤上了,也不一定能进得朝堂见得圣上。”
容将军的话引起了书生们的共鸣,议论之声停了下来,似乎都若有所思。
“有一天,我遇上一位蒙面人,他告诉我,天下的桥万万千,通向高处的也不仅一条道,何必非要往那一座独木桥上挤?”
顾不全心头一惊,又是蒙面人!
忍不住望了望远处,那熟悉的气息也已经消失,唯有黑白无常的气息还在附近徘徊。
“是,我曾经是一无所有的王泽生,但我已经是容与,是神捕司的将军,很快我就会是大将军,将来还会成为掌司。我不可以再回到王泽生,我的爱妻……”
他看了一眼王马氏,悲凉地摇着头,“她忍着痛,一声声让我快走,没有人能明白我内心的绝望。可是,一切所得都必须是有代价的。”
“可是,代价不该由她来付。”
顾不全悲愤地望着容将军,却发觉他的双唇在不住颤抖,鲜血缓缓从嘴角渗出。
“容将军!”她急切问道,“告诉我汀州南赫又是怎么回事?”
容将军惨笑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浑身筋脉尽断,人如纸片一般委靡于地。
他伸着手,极力想向王马氏的方向爬去,但只挪动一步便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睛望着王马氏,直至垂下了手。
他与她之间,仅仅数步之遥、咫尺之间,终究再无相聚的机会。
留在洗尘茶庄的墨宝落款是汀州南赫,按理王泽生是冒用书生南赫之名才对,又怎么成为神捕司的容与?
随着容将军的死,这又成为顾不全心中一个难解的结。
“这是怎么回事?”
京兆府衙的人咋咋呼呼赶到,看这情形傻了眼。
没有一个人回答,也没有人离去,只有洗尘茶庄门前的琴声再度响起。
这回的琴声,是《忆故人》。
与此同时,刑场上一声锣声响过,纪修齐的人头落地。
“诶,洗尘洗尘,终究洗不了人心哪。”尚书大人仰天一声长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