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中传来摇铃的笑声，顾不全回头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又怕玉先生看出她的心事，忙顾左右而言他。

“先生的药圃好美。”

“草香能让你心旷神怡，忘却烦恼。”玉先生善解人意地一笑，顺便请顾不全观赏药圃。

后园简直就是个百草圃，种着各种草药，有些绿草茵茵，有些则开着五颜六色的朵，散发着葱郁的香与草香。

药圃深处另有一个房，一丛血色红勾起了顾不全极大兴致。

因为那些开得十分特别，瓣似一个撑开的口袋，侧萼又合拢来，整个朵竟然象一只搁在绿叶上的红色绣鞋。

玉先生道：“这名叫绣鞋，但我更愿意叫它红雀珊瑚，乃家父早年游历西洋带回。”

“红雀珊瑚？好听，象一个穿红衣的美丽女子。”顾不全道。

“唔。此全株皆是宝，对治疗疮疡肿毒、疥癣、外伤出血等症有奇效，但此极难培育，我费尽心思十年来也仅得此数株。”

看得出来玉先生对此极是喜爱，小心翼翼地侍弄着，轻抚瓣象是抚摸一只女子的绣鞋，还将碰过瓣的手放在鼻尖闻闻，满面沉醉。

然而一转瞬，他便摘下了一朵开得正是艳丽的红雀珊瑚来，递到了顾不全的手里。

“姑娘的膝盖还疼吧？睡前将汁滴在伤处可止痛，一觉醒来就可结痂。”

顾不全愣着。

玉先生又笑道：“我见姑娘的裤子磨破了，走路也不十分利索，想来跪地膝行拉车的是你而不是另一位姑娘。”

“其实，这很显而易见，屋中那位傻蛋不是瞎也不是真傻，而他选择相信那位姑娘，不外乎是他心中愿意相信她罢了。姑娘你很聪明，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

玉先生已经说得十分委婉了，但顾不全仍觉得仿佛被一记重锤敲得脑袋嗡嗡作响。

是啊，就算他忘记了一切，但眼不瞎人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他的心不在她这里罢了。

那些心有灵犀，那些曾经充满心间的柔情，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卖棺材的怎敌风情万种魁女？

她稳了稳心绪，假意满不在乎的样子笑了笑，将瓣凑近了闻了闻，一股奇妙的淡香沁脾。

“好香。先生钟爱此，却为小女子折医伤，叫人感念万分。”

玉先生道：“药圃平日由大头陈几位徒弟料理，但这红雀珊瑚却是在下亲自侍弄，绝不允许他人靠近，因为实在太难存活了。但是，它毕竟是药材，不能物尽其用，养它又有何用？”

他看了顾不全一眼，又笑：“说真话，能进此房的，唯姑娘一人。”

“多谢先生抬爱。”

闻香果然能令人赏心悦目，顾不全在药圃中徜徉，与玉先生谈笑风生。

孙小空也很开心，上蹿下跳地蹦达，引得玉先生哈哈大笑。

然而，顾不全忽然想起了什么，笑脸瞬间定住了。

“不全姑娘，有何不妥？”玉先生诧道。

她奔回到房中，俯身对着红雀珊瑚瓣猛吸鼻子深嗅，而孙小空却跳开去，远远地蹲着吱吱叫。

“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种香。”

玉先生笑道：“这不可能，这太难培育了，整个京城仅有这几株，还是在下千般小心侍弄才得以存活的。不知不全姑娘何处闻得此香，在下倒是要前去好好讨教一番。”

“也许是我记差了。”

顾不全尴尬地笑笑，同时在脑海中拼命搜寻，确定自己一定在某处闻到过这种香味，但想不起来。

记忆中那种香好象还混杂着另一种难闻的气味，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为什么会与这红雀珊瑚的香这般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