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妈妈面色阴沉,重重地叹了一声。
“事已至此,老身也再瞒不下去了。哎,血本无归了都。”
落葵姑娘天资聪颖,余妈妈亦是慧眼识珠,在她身上颇舍得下功夫,将她培育成了折枝楼的头牌,并且一连两年蝉联魁,为折枝楼赚得盆满钵满。
但人无完人,落葵姑娘就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羊颠疯,只是经过余妈妈的调理,发病次数较少,对外也只称是“心疾”。
这事只有跟着侍候的小丫环沐月知道。
一年前的一天夜里,落葵姑娘又突然发病,偏巧沐月不知在哪里偷懒去了,她不慎打翻了灯盏,一张粉嫩嫩的脸庞就此落下了奇丑无比的伤疤。
这对于余妈妈来说,仿如晴天霹雳。
也就在那一天,刚刚从梦蝶手上买来的织春也犯了羊颠疯的毛病,简直是雪上加霜。
织春除了和落葵一样有羊颠疯的毛病,也有一张精致粉嫩的面庞,亦是能歌善舞,完全对得起梦蝶口中所说“福州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的称号。
一个奇思妙想在余妈妈的脑海中浮起,那就是“偷梁换柱”。
余妈妈转悲为喜,招来两名护院,毫不犹豫地将奇思妙想付诸实现。
然而落葵又如何肯轻易就范?
“一碗毒药给她灌下去,完事。”一名护院满不在乎地说道。
余妈妈犹豫不决。
“妈妈多虑了,又不是没干过。”另一名护院说道。
“行,那就干。”余妈妈一拍大腿,便决定了落葵的生死。
余妈妈经营折枝楼数十载,对付这些姑娘有的是手段,死个把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说干就干,余妈妈伙同两名护院将落葵带至马棚里,捏着她的鼻子给她灌毒药。
落葵挣扎之中撞翻了马槽,又被一个马蹄子当胸踩了一脚,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硬是从阎王殿前转悠回来,捡回了一条性命。
但她的嗓子也变得嘶哑难听,加之面目丑陋,没有人愿意接近,余妈妈这才放过了她,只让她老实呆在后院里干粗活。
织春则戴上面纱入住落葵的屋子,余妈妈有意无意透露,落葵尚美中不足,需要经过“换颜”以求第三次蝉联魁。
之后,假落葵便堂而皇之地亮相,虽然看着是织春的面庞,但她的身段与落葵一般无二,甚至,她的歌舞技能比落葵更精妙,笑容比落葵更迷人。
有“换颜”一说在先,余妈妈又一口一个“落葵我儿”地叫着,宝贝疙瘩似地宠着,哪个姑娘还敢质疑?
假落葵渐渐在欢歌笑语中迷失了自我,忘记了自己曾经是织春。
余妈妈每日咂着嘴数着银票更是乐不可支。
一切似乎天衣无缝。
却不想,一场美梦随着假落葵在魁擂台上倒下,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
众人一阵唏嘘感叹又都惊异于余妈妈异于常人的脑袋,竟能想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手段。
对于众人的赞叹,余妈妈倒是十分受用,称自己若没两把刷子又怎么力压群芳,将折枝楼经营得风生水起?
“那什么,织春、呃不,落葵,既蒙受如此冤屈,为何不到官府投告,却要杀人害命?”易大人问道。
落葵又一次爆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
“大人您可说笑了,落葵在折枝楼数载,怎不知妈妈与青州府之间的关系?就算我有天大的冤屈,又能往哪里去喊冤?”
姑娘们纷纷低下头感慨自己的命运,而那些闻讯赶来围观的客人们,议论声越来越大。易大人又是好阵子猛咳化解尴尬。
“所以能够支撑你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只有复仇。”顾不全道。
“不,我没有,我也不想复仇也没有能力复仇。”
落葵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顾不全,“我只求能够卑微地活下去。”
这倒让顾不全始料未及,眼睛瞪得比落葵还大。
凌岸的目光亦久久落在落葵脸上的伤疤上,露出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