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美罗敷丸（十）

顾不全用镊子将那半颗芝麻夹起，对着烛光看了又看，芝麻的断口并不齐整，象是捣臼中的“漏网之鱼”。

“芝麻，芝麻香。”她念叨着，“她死之前吃了芝麻饼？”

再次撬开死者的嘴闻了闻，并没有芝麻香，反而颈部有那一缕淡香。

百思不得其解。

渐渐地困意袭来，打了个呵欠，便趴在女尸旁边睡着了。

睡梦中仍在嘟嘟囔囔：“芝麻饼，好吃。芝麻香，奇怪。”

一觉醒来，听得门外一阵嘈杂声，晓得是凌岸他们回来了，而且从捕快们的嚷嚷声可以知道，找到竹尖儿了。

是抬着进停尸房来的。

阿水说，是在街尾赌场的后巷子里发现竹尖儿的。

竹尖儿怀揣一锭金子和数十两银子，一头扎进赌场里去。但他的手气实在不好，没日没夜地赌了几天，输了个精光。

他眼睛也输红了，脾气也愈发暴躁，与人发生口角，继而大打出手。

赌场里能有什么好鸟？一群人围着他暴打一顿之后，将他扔到后巷子里。

张捕头与阿水看到竹尖儿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当时天太黑了，远远地就见巷子里一个人倚着墙坐着，张捕头上去唤了几声，扶了他一把，他便头一歪倒在地上，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也摸了摸他，身上还热乎的，想必是刚刚才死的。”

阿水说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瞧了一眼竹尖儿，“呃不，现在凉了。”

围殴竹尖儿的赌徒一共有六位，全都被押回来了，还一个劲地喊“冤枉”，坚称他们将竹尖儿扔出去的时候他还是喘气的。

凌岸一脸郁闷，只对顾不全说声：“辛苦你。”就走出去看张捕头一个个地审疑犯。

顾不全叹了叹气，她明白凌岸的郁闷，竹尖儿死了，就失去了重要的人证，现在案子是毫无头绪。

她看了一眼停尸台上的竹尖儿，鼻青脸肿的，身上也有多处淤伤。

她静下心来，明白自己要做的，就是证明竹尖儿的确是被殴打至死的。

“来，竹尖儿，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她走近竹尖儿的尸体仔细查看，却忽然怔住了。

脖颈处两道淤伤，与紫衣女尸的一模一样。

“一只手掐死人的大力金刚。”她嘀咕道。

凑近了闻了闻，一样熟悉的淡香。

“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深叹了一声，坐下来喃喃地自语，心中已经了然。

来不及奔出去对凌岸说出她的发现，听见门外又是一阵嘈杂声，紧接着阿水他们七手八脚地又抬进一具女尸来。

令顾不全感到万分惊讶的是，这具女尸与先前的一样，紫色衣裙，紫色面纱，容貌亦刀割伤被毁坏。

阿水他们说是在济王府门外发现的，小高公公让人送到府衙里来了，他们只能往停尸房里搁。

“济王府的人说，这女子象个鬼似地沿着街面爬呀爬，爬到济王府大门前伸出一只手来，把两位守门的兄弟给吓出了魂，等了好一阵子没动静了，大着胆子上前去查看，才知是人不是鬼，可惜已经没气了。”

阿水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情形，几位捕快相互打趣，学着鬼爬的样子哈哈笑。

但顾不全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这女子想必是倾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爬到济王府门前的，若是当时守门丁能够及时施以援手，或许还能救她一条性命。

“死了一个女子，好笑吗？你们家中都无姐妹吗？”顾不全冷声道。

阿水他们赶忙闭了嘴，将女尸抬上停尸台，却不料一位捕快一个趔趄，女尸从手中脱落，其余几人也吓了一跳，都松了手，将女尸抛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