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岸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
这半个月他没有来找顾不全,而是在枫叶镇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甚至附近几个县城也去找了,没有找到黑白无常,也没有斗篷人或者顾全的踪迹。
“我帮你。”
“不用。”
顾不全恼怒地将凌岸伸出的手拍掉,这一拍,棺材板可就搁不住了,斜斜地向她倒过来,他情急之下只能用脚踹,哐地一声砸在地上。
“对不起。”他憨笑着,她没有受伤就好。
他这一笑,彻底将顾不全惹恼了。
“都怪你,全都怪你。”她操起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给凌岸一顿暴揍,棺材钉被打散了,刚钉了一半的板子落地也不管不顾的。
“是,都怪我。”凌岸并不申辩。
她本想骂他,利用黄鳝血找到地窖已经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找出秘道,以至于事情演变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是看到凌岸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她闭上了嘴。
她明白他并无恶意,只是自己心里过不去,关键的是她心中所有的委屈需要宣泄,也只有他,能成为她的出气筒。
凌岸不躲不避,任由鸡毛掸子在他身上频频落下,眼前却是粉色瓣飘飞,还有祝融面具,这一次离他很近很近,近到他几乎快要看清面具后面的眼睛。
“就是怪你。”顾不全的声音再次唤醒他,发觉地上落着的棺材板钉子朝上,而她只顾着打人根本没注意脚下。
“小心。”眼看她就要踩着棺材钉,他也顾不得许多,朝她扑了过去一把抬起她的脚。
好死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摇铃一头撞了进来。
因她是从门外至内,恰恰好将顾不全和凌岸一起撞开去,顾不全的后脑勺直冲旁边的一口棺材尖尖。
凌岸情急之下,只能一个海底捞月之势将顾不全捞起,而自己的身体做了她的垫板,结果就是他自己的后脑磕在了棺材尖上,顿时失去了知觉。
棺材铺里一阵沉寂。
“死了?”
良久,摇铃问道。
“死了。”顾不全的嗓子干涩,有气无力,“是你一头撞死的。”
“傻蛋真死了?”摇铃心惊肉跳的,“不不,顾不全,你该不会又耍我吧?”
“傻蛋现在可不是傻蛋了,他是破获理命钱庄案的大英雄,是拯救了枫叶镇的大功臣。摇铃,你犯故意杀人罪,等着沉海或者杀头吧。”
摇铃哇地一声哭出来,“不不不,我怎么这么倒霉哪。”
一边哭一边从贴身衣里掏出块布片来,“我去布庄问过了,他来时穿的那一身可是锦缎的,我还指望他想起来什么,将来跟着他享福呢。”
忽地,她止住了号哭,看着顾不全:“不对,谁看到我杀他了?他死在你棺材铺里,与我摇铃无关,你看着办吧。”
“你不是说他是你捡来的人吗?”
“归你了。”摇铃将锦缎朝着顾不全脸上一丢,扬长而去。
“这就,归我了?”
顾不全看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凌岸,万般无奈,也不敢声张,毕竟人是死在她的棺材铺里,摇铃一走了之,她如今又是全镇人的眼中钉。
百口莫辩哪。
她环顾棺材铺,已经没有什么好棺材了,只能将凌岸盛敛进适才撞死他的那口棺材里。
“它撞死你,你也撞破了它,现在你睡这棺材里,算是两讫了吧?只是,有点委屈你了。”
他来历不明,孤身一人,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与自己的情形是何等的相似。
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凌岸对自己的种种照拂,还有那时而出现的心意相通,心中愈加悲切。
“摇铃说你来时穿的是锦缎,想来你也是富贵人家出身,不能太委屈了你,这个玉佩就送你压口吧。你别嫌弃,这可是我身上唯一的好东西。”
那玉佩是月牙形的,从她记事起就贴身戴着的,送给凌岸“压口”也是她一番心意。
穷人压银,富人压玉。既然傻蛋有可能出身高贵,顾不全觉得以玉压口才不算埋汰了他,毕竟之前他也救了她好几次。
“对了,还有一个好东西。”她忽然想起那块银牌来,“这是你的,我也一并还给你,免得你头七还魂来找我要。”
“咳……”
正当她将银牌塞进凌岸怀里的时候,听到一声咳嗽声,她打了个激灵,只见凌岸睁开了双眼,正与她四目相对。
“傻蛋,我的傻蛋。”她抱着他,禁不住号啕大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