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班”是枫叶小镇上专接红白喜事跳大神生意的,这回也是被张大善人请到岛上去给阿欢做法事的,这么快就回来,想必他们的生意也凉了。
阿喜是张大善人家小妾养的狗,不管它是不是真投了命数得了什么利息,现在阿欢死而复生是事实,那她这一通折腾岂不白费功夫?
“完了,看来棺材生意做不成了。”顾不全懊恼不已。
“我们老爷是个大善人,念你是个小姑娘家,撑持个棺材铺不容易,要我亲自来给你说一声,拿些钱请船工喝喝茶吧。”
阿庆说着丢过一个钱袋子来,下令掉转船头回岛上去。
顾不全接过钱袋子打开数了数,响叮当的十个铜板,一壶茶钱都不够,更别说付船工的工钱了,还得再贴钱才能把棺材运回铺子里去。
“丫蛋的,这也太欺负人了。”顾不全捏着钱袋子恨得直咬牙。
“哈哈哈,孙小空它娘,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哟。”枫叶班的船靠了岸,一位衣着五彩斑斓的女子跳下船来,冲着顾不全便嘲笑开来。
这女子是枫叶班的台柱子,姓,名唤摇铃,生得眉目含春一副妩媚骨相,尤其是跳起大神来,那绰约的风姿几乎成为枫叶镇的一大风景。
摇铃的年纪与顾不全相仿,在她十岁那年随父母逃荒到了枫叶镇,可惜来了没几天她爹娘就因水土不服死了,小小年纪的摇铃便将自己卖进了枫叶班,换来两副棺材安葬她的爹娘。
可是枫叶班当家的是个抠门精,只给了半副棺材的钱,让顾全打两副薄棺应付,反倒与摇铃说是顾全昧了良心偷工减料。
那一天,孤苦无依的摇铃守着薄得象纸的棺材,看着顾不全依偎在顾全的怀里,恨意由然而生。
从此,便是冤家对头。
从那天起,摇铃的人生有了两大目标,第一,出人头地,第二,与顾不全誓不两立。
摇铃总是乘顾不全落单的时候纠结镇上的混小子们欺负她,但每一回都被顾不全使计给逃过,反而摇铃自己不是落水里就是掉土坑里,两人积怨越来越深。
摇铃见到顾不全不奚落几句不痛快,除了棺材不要之外,但凡见着顾不全有什么,她费尽心思也要弄到手,要不然就想方设法毁掉。
孙小空就吃过摇铃的亏,差点被她下药毒死,有次还中了她的绳套差点被吊死,因此一见到摇铃便惊慌地吱吱乱叫,又想报仇又很害怕的一副怂样,连带着龟小宝也很不安。
“我偷你家鸡了?”见摇铃又想无事生非,顾不全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顾不全看着摇铃那一身枝招展皱眉头,她最不喜欢她唤她“孙小空它娘”,偏偏摇铃就爱故意瞎嚷嚷。
“我家不养鸡,我也不爱吃鸡,倒是觉得吧,猴脑的味道应该不错,要不然,龟炖汤也行。你要是付不起运棺材的工钱呢,记得跟姐说一声啊。”
摇铃说着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圈,嘻嘻笑着飘了过去。
“切,我会付不起工钱?天生我材……”
摇铃远远地应了一句:“是棺材板的材吧?”
顾不全翻了翻白眼,没奈何,棺材总得运回去,否则一旦浸了海水就报废了,咬了咬牙掏出自己的钱袋子一五一十地数着,打算凑一些给船工。
“死人,死人。”忽然一个船工嚷道。
“废话,棺材不睡死人难道还真给狗睡不成?”顾不全忒没好气。
“真、真有死人。”
顾不全顺着船工手指的方向,发现真有个人趴在白浪翻沙之间,似是被海浪冲到岸边来的。
“生意来了?”顾不全心中一喜,有死人,棺材就不用运回去了。
她大着胆子走过去,只见海滩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身上满是伤痕,脑袋上还裂了个大口子,看来凶多吉少。
她伸出一指探了探那人的鼻子,两指在他喉间捏了捏,又趴在他胸口仔细听了听。
“他还有气,快,拿水来。”顾不全唤道。
师父偶尔也会被请去替人敛尸,他说过,但凡尸体入敛之前,一定要一探二捏三听,因为人有的时候并不是真死,而是进入假死的状态,若是不确认好就入敛,怕会引起“诈尸”。
这是吃饭的手艺,顾不全虽然不喜欢干这一行,但师父的话她都牢牢记在心里。
船工拿来一碗水,顾不全给男子灌了下去,又替他抹去一脸的泥沙,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
男子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眼来,只见一个少女俯身面对着他,海上落日倒映的光芒正打在她白白净净的面庞上,她望着他笑着,就象沐浴在霞光里的龙女。
他抬起手,轻轻触了触她的面颊,是真实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