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西听得沉香唤她,从竹竿上一溜而下,竟是十分迅速,看得穿着劲装的老太妃直喝了一声彩。
老太妃笑道:“瞧你这路数,该是轻身功夫很不错,不若陪老婆子去后山走走。”
秦念西连连点头,老太妃也不多说,只迈开步子,看着像大步流星,其实竟不像着了地,眨眼功夫走了老远,她身边的嬷嬷飞快跟了上去,秦念西只让沉香她们回去,便提了口气,追了上去。
老太妃虽沿着山路走得飞快,可秦念西只不紧不慢地跟着,竟也没有落下。
半路上还碰到了早起练功的六皇子和广南王世子,见得老太妃一行三四人走得飞快,人都没看清形容就擦身掠了过去。二人咽了口口水,互相看了一眼,提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只觉得周遭树木草竟都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儿,便飞快到了山顶。
到得山顶,正是云雾悄然散去,太阳在云遮雾绕里散发出五彩的光芒,那云雾走得飞快,只片刻功夫,天空变得湛蓝,太阳明晃晃就在不远的远处,俯瞰群山大地,一行人心中都忍不住豪气激荡,开阔而舒坦。
老太妃望着那刚刚升起来的太阳道:“多少年没有这样看日出了,真叫人觉着活小了,真好!”
秦念西也不说话,只默然无语望着远方的天空、太阳、山峦,感觉微风轻轻吹过,她不自觉地在微笑。
六皇子不经意间回头望到了秦念西的侧脸,那梨涡泛出的甜意,风吹动耳边的碎发,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广南王世子自那日之后都没有见过秦念西,今日离得更远,虽看不到她,心里却翻得波涛汹涌。那女娃儿什么时候竟有如此脚程了,能和老祖宗不相上下,真是见一回就有一些让他侧目的。
其实这些日子里,广南王世子那心里头分外煎熬。他从出生到现在,受的所有教导都是要挑起一家一族,甚至一方驻军的重担,要辅佐未来的君主,保南方、甚至天下太平。
直到在京郊万寿观,碰见秦念西这样一个女孩儿。她那样的身世,她在长辈面前的乖巧柔顺,她那些奇思妙想的小心思,哪怕是面对他和六哥儿时的不假辞色,都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放到自己的羽翼下好好护着。
可他能给她的,只有护着她,别的,他做不了主。他以为老祖宗喜欢她,会帮他,可老祖宗却因此着恼了。就连六哥儿都说他,不过肖想而已。
他们都让他忘记她,可他怎么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回不想忘记,不想放弃的东西,甚至想忤逆长辈的意思,见一次就愈发想把她护起来……
广南王世子看着日出,满脑子想的都是秦念西,直到老太妃让他和六哥儿领了周遭警戒的护卫去练功,他才晃过神。
可临分开,他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正和老太妃说笑着,那微笑的侧颜十分精致好看,他心里像有只鼓在咚咚咚地锤,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要豁出去一回。
下山时,雾都渐散了,阳光照在山间,透过散开的雾气落在还有露珠儿的树上,山石上,潺潺溪流上,林子里一个个光柱就那样和着雾气朦胧着,美得动人心魄。
广南王太妃兴致十分好,和秦念西慢悠悠一边赏景一边下山,心情愉悦得很。
广南王太妃和秦念西说起她练功的事情,旁边跟着的白嬷嬷却道:“奴婢瞧着,秦姑娘这功法和奴婢母亲娘家的流影剑,走的倒像是一个路数。”
广南王太妃略沉吟了一下,对白嬷嬷笑道:“倒是忘记了你母亲娘家的这路剑法,你好像会几招,不如练来看看。”
那嬷嬷不好意思道:“太妃又笑话奴婢,奴婢只能耍几下竹枝,剑是拿不起来的。”
“无妨,你打小儿就和我在一处,学的都是战场杀敌的功夫,这剑术学了点皮毛也不错了,你只耍来看看便是。”广南王太妃笑道。
白嬷嬷也不再多话,只纵身从路边竹子上取了三尺长的一截竹枝下来,原地施展开来。
秦念西心里觉得自己根本不懂这些,不过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在边上瞧着,没成想,越看眼睛睁得越大,那出剑的姿势,运剑的方法,点刺时用内劲以御之的种种,竟都能找到一丝御玄黄的影子。
广南王太妃看看那嬷嬷,再看看秦念西,边看边点头,直到那嬷嬷使完剑,才对目瞪口呆的秦念西道:“阿念可是瞧出了什么?”
秦念西连忙收敛了心神道:“回老祖宗话,这剑法竟和玄黄的用法有很多相似之处。不知嬷嬷使的这剑法用的是何样的剑?”秦念西又转身问白嬷嬷。
老太妃看向白嬷嬷,白嬷嬷有些脸红道:“我母亲用的是缠在腰间的软剑,便是根绳索,在她手中也是剑,只我蠢笨,从小儿就被母亲骂,她老人家说我只能使个竹枝,万万莫要在外头丢人。”
秦念西向白嬷嬷道了谢,又对广南王太妃道:“这剑法倒真是和我练这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知是否有些渊源,等会子太妃和嬷嬷看看那玄黄针,许就能知道究竟了。”
说完这个话题,广南王太妃又感慨着许多年没有早起上山练功了,说起小时候练功的许多趣事,还说从前练了功回来,粥都要多喝一碗。又想起南边的生滚粥,说起在京城住的这些年,都逐渐习惯了北边的早膳了。
秦念西听了直笑道:“这也不难,清风院有个灶上的嬷嬷从前是在南边学的手艺,做得一手极妙的广式点心,不若老太妃去清风院试试,若合口味,阿念便让那嬷嬷去侍候您。”
广南王太妃直笑道:“你这丫头,到了这江南西路果然自在多了,女孩子就是要这样活着。往后长大了,也要这样,不必谨慎小心太过。”
秦念西微微苦笑着点头应诺,又说起严冰的事情:“阿念原是看了她,才知道这世间的女子可以活得这样洒脱和有底气的。”
广南王太妃笑着点头:“倒是个奇女子,如今可好了?”
秦念西点头道:“我看脉象是没什么问题了,正准备下山呢,但这事儿,还得等她有了喜讯才能作数。”
广南王太妃道:“你说得我都好奇想看一眼,不若今日带来让我瞧瞧。”
“老太妃若不嫌弃,不若待会儿去菡萏院瞧瞧,满院子各种儿争奇斗艳的,这时节正是团锦簇的时候,好多儿在北边都没有的。”秦念西笑道。
“好,都知道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喜欢看个儿朵儿的,瞧着也跟着年轻了!”老太妃笑着应下了。说是看,实际上她心里非常清楚,这是秦念西想让她看看这个刚被她治好的病人,只有她亲眼所见,在长公主那里,才更能让她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