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叙弯腰,单手捧着陆焉臣的脸颊,唇瓣轻落在他颧骨的淤青上,轻声温柔:
“陆焉臣,你不是说了,我是你妻子,你老婆,我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在怕什么?”
陆焉臣:“.”
他不知道。
他的理智告诉他,徐想已经死了,眼前的人是顾叙,顾叙不可能喜欢陆以舟。
但他见不得顾叙替陆以舟说半句话。
他总有种分不清楚的恍惚
但刚才顾叙说的那句:【真不怪徐想时常会想,她就是一切罪恶和伤害的来源,如果我去死就好了。】
他感到很窒息,很抗拒,甚至在那一刹.感觉那具身体里的徐想回来了,那样绝望又死气沉沉地看着他.
他第一次不想见到徐想。
陆焉臣现在脑子里一团的乱麻,思绪乱七八糟的,对于自己抗拒徐想回来这事感到混乱——
顾叙不知道陆焉臣在想什么,但眉眼间的神色明显不对。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她,“在情感和身体上,顾叙绝对不会背叛陆焉臣。”
她可以保证绝对的忠诚。
至少,在他们关系续存期间。
陆焉臣眼色微闪。
她之前种种承诺的太多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再信她的保证了。
不过——
陆焉臣搭上脸上的手背:“对不起,是我气恼上头了,那些事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我不插手了.”
媳妇要哄着宠着让着,尤其是怀孕的女人,听说什么激素影响,脾气会更大.
比起那些糟心的外人外事,什么都不如顾叙的心情愉快,身体和孩子健康更重要。
一个小时后,大批警察上门,把安绥别墅围得严严实实——
为首带队的警官严肃又客气:“接到民众举报,有人私藏非法器械,关押囚禁他人.”
“这是搜查令。”警官把一张盖章的令据递到陆焉臣面前。
旁边的顾叙这才注意到,除了特备警力以外,还有搜查科以及检验科的。
陆焉臣脸色冷寒,“民众举报?方圆十里你给我找个别的民众出来?”
别墅位置选址偏僻,哪来的群众举报他?
“举报者依法享有保护权,陆先生,请您配合。”
“别以为”
陆焉臣话还没说完,顾叙上前一步,接过那张搜查令,笑着:“当然,配合是我们作为公民的义务,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就好了。”
紧接着,警察四处分散,其中一小组,直接往地下室的所在而去。
但很快,他们翻遍了地下两层的每个角落,只把住在地下室的禾丰给拎出来了,其他不管是器械还是其他,一概无获。
带队的警官发话,让检验科的把地下二层最里的房间再仔细检查一遍,哪怕只留下一个小血点,也是重要证据
顾叙任由着警察们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不一会,两个警察带着刚回来的顾抒,说:“刚刚走问到这位顾小姐被关在地下室一个多月.”
沙发上的顾叙和陆焉臣同时看向顾抒——
这个时候,她回来的倒是碰巧。
陆焉臣的眼神让顾抒害怕心慌极了。
她也不敢看顾叙的视线
她左右顾盼地支吾解释了一句:“对不起徐姐,警察问我,还说在地下室发现了赫连莫,问我知不知道,我.我没办法说谎”
顾叙挽唇,带着几分疑惑:“顾小姐,你在说什么啊?赫连莫是谁啊?他又怎么会出现在我家的地下室呢?”
顾抒抬眸,眼里有迷茫地看向周围。
什么意思?
没找到赫连莫吗?
他们把赫连莫转移带走了?
警察插话,吩咐同事:“先把顾小姐带警局里做笔录”
顾抒被带走时,只听沙发上的顾叙跟陆焉臣故作讲小话似的说起:
“欸,赫连莫这个名字想想还有点耳熟,那不是她的男朋友吗?听说分手闹得挺难看的,男方还拍视频威胁勒索什么的”
顾抒:“.”
她不傻,不是没听明白顾叙话里话外的警告威胁。
她心疼难过极了。
姐姐居然为了保全她的男人,而威胁警告她!!
顾抒在警局里什么都没说。
她不敢确定顾叙为了陆焉臣会对她做到什么程度。
尤其是在不能确定这样做最后是否能如愿给陆焉臣沉重一击。
她现在要是走错一步,后续不但要面临陆焉臣的疯狂报复,相对还会失去徐想的保护和这个姐姐
果然,陆以舟出现在审讯室。
在他的安抚和保证下,顾抒才把一切说给警察听——
解决了顾抒这个人证之后,陆以舟把电话打给了还在别墅搜查的警官:
“人证已经开口了,你那边呢?”
“不可能没有,你再继续找找,把草皮翻翻,肯定有其他地下藏储的空间,我一直派人监视着,那么大个人,不可能消失得一点影都没有.”
陆以舟把电话挂掉后,烦躁的气息粗重,陷入了沉思。
在行动前,确实应该要最后确认一下的,他是有点草率的急于想要报复。
但也正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才更加措手不及才对啊!
就算人早先被转移了,被关押的痕迹不可能也被这么细致地抹除得毫无破绽啊!
傍晚五点多。
警察搜了三四个小时,除了送上门的人证顾抒之外,民众举报的内容毫无收获证实。
但有顾抒,就已经有把陆焉臣带回警局配合调查的理由了。
再加上顾抒之前进入地下室看望赫连莫所拍摄的录像镜头——
两个小时后。
警官把对陆焉臣的笔录带到休息室,用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各执一词,顾抒拍的那个视频用来作证据本身就立不住,人家说这是为了磨练他太太的演技给的剧本”
陆以舟看着手机上监控画面的显示,在顾抒见赫连莫离开后,赫连莫竟然从房间出来
“不可能”陆以舟呢喃出声。
赫连莫落在陆焉臣手里,不可能让他这样相安无事。
更别提会配合陆焉臣,在顾抒面前演这场毫无意义目的的戏码!
除非那个时候,陆焉臣就已经知道他跟顾抒之间有联系了
就算赫连莫已经死了,可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赫连莫这条线也就没有用了。
“如果只有顾抒这一个人证,给陆焉臣定罪的机率有多大?”
警察脸色凝重:“她的证词立不住,本身就有很多隐瞒说不通的地方,而且她现在还跟施暴者住在一个屋檐下,这关系就很矛盾。
再加她说跟她一起被关押的两个,那个馹本人联系不上,那个叫桑犹的,刚刚联系过了,他那段时间一直在国外,有不在场证明.
再加上这么久过去,验伤已经验不出了,又没有其他物证加持,最后怕是很难定罪。”
陆以舟眉头皱得死紧,心里大概有数了。
晚上,顾抒从警局出来,正好碰上来给陆焉臣送饭的顾叙。
顾抒下意识躲闪低头,身体也侧向一边——
她越是想躲,就越是惹目注意。
顾叙反而坦荡地迎了上去:“顾小姐,这份是你的,回去早点休息。”
顾抒看着顾叙递过来的饭盒便当,迟疑犹豫下,伸手接过——
“.姐.你会怪我吗?”
她没有做错,明明伤害她的是陆焉臣,他罪有应得!
为什么现在弄成好像她做错了似的,要这么小心,惶乱不安
顾叙敛眸,沉默了一会后,淡淡说起:“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之前就说过,你在我心里是第一位,你心里要是对什么过不去放不下,我可以帮你.”
只要顾抒开口,她可以亲手把陆焉臣送进监狱,亦或是把他对顾抒的伤害,全部加注还给陆焉臣。
只要她开口!
就算她不求她帮忙,她自己选择报警走到现在这步,她依然不会插手或怪罪什么。
但.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我玩心眼算计,不该背着我跟陆以舟联合,还伤害我的孩子!”
顾抒:“!!!!”
她都知道?
她怎么都知道?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姐”
顾抒刚想要解释,她不是有意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顾叙打断:“顾小姐,你现在是受害者,是原告,还是不要跟被告家属太过亲密比较好,你可以叫我徐小姐,或是陆太太。”
就是不要再叫她姐了。
顾叙只是她的艺名。
她在选择跟陆以舟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把她这个姐姐,抛之脑后了吧!
顾抒:“.”
她愣在原地,视线被泪水模糊,等眼前恢复清明时,顾叙已经不在她眼前了。
她没有姐姐了。
彻底没有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又变成孤仃一人。
晚上十一点多,陆焉臣被保释,被限行不能出市的同时,还有两名警察24小时随行监视。
这程度堪比四级要犯。
副驾的顾叙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一直跟着的警车,再看陆焉臣严肃的冷脸,嘴角挽起:
“景城没几个能雇的起体制内的警察叔叔当保安,要是可以,我还真想请他们在家里长住呢!”
安全有保障,多分安心不说,还能看着陆焉臣,让他安安分分的.
陆焉臣不悦地瞥了一眼身边的顾叙,“你还有心思说笑。”
他都快要被小姨子送去吃牢饭了。
要不是前一秒还答应顾叙他不会再自作主张,他不会如此被动。
“你怕什么,反正你时间不多了,磨磨蹭蹭的流程走下来,到时候你已经”
嘴比脑子快,话赶话说到这,顾叙才反应过来,抿唇把剩下的字眼给吞了回去。
陆焉臣:“你放心,桑犹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了,他会保佑我长命百岁,看着我儿子出生,陪他长大的。”
顾叙不以为然。
桑犹只是回来作证。
绝症之所以是绝症,就算再高的医术,那也只能是延缓。
桑犹要是有办法,又怎么会下告知书呢!
安绥别墅地处偏僻郊区,盘行山道时,前方拐弯处突然出现一辆中型货车,陆焉臣打远近灯鸣笛警示,可对方司机像是瞎了聋了,车速非但不减,还有加快猛冲的迹象!
陆焉臣被迫打方向盘往山体方向靠近,同时踩刹车放慢速度,却不料对方竟越实线,直朝他们的车辆撞过来——
嘭——
“喂,玉宁区往彭东县方向,云丰山道发生车祸,三人重伤,快点”
后车两个警察上前处理车祸现场。
顾叙被嘈杂的混乱和身体的疼痛唤醒,身边主驾驶被撞毁,陆焉臣浑身是血的趴在她肩膀处.
她轻煽动眼皮,手臂不按她的控制,根本动不了分毫。
“陆焉臣”
她叫唤他。
“陆焉臣。”
“醒醒.”
“陆焉臣,救救他,你们快救救他.”
围上来的医护人员不敢轻易挪动,率先检查陆焉臣的心跳呼吸,作出初步的伤势情况.
顾叙透过缝隙,看着另一组医护人员把货车司机小心翼翼地抬上救护车。
那一刻,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窒息地难受极了。
急救医生观察之后立即发话:“双腿被卡住了,肋骨被挤压骨折,心脏刺破已经停止跳动,人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先把女的救出去.”
救护车的鸣笛声像是一长串无止境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