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他是三岁孩子,特别好骗是吧。就他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了谁。要不是特意跟人这货主过不去,犯得上使这些个小手段。可不管为了钱为了事,那都是他个人行为,不能带到站里来。
要不是看他刚来不久,这认错的态度又挺好,真就得给个严厉的处方,也好震一震跟他有一样心思的这些人。不然,还真当他这站长是摆设,背后捣鼓这些个小动作。
有些人仗着工龄长,在站里头有了一席之地,平时就各种不安分,这件事背后或许就有他的影子。他平时不说,不意味着不知道,真要把事情闹大了,那也是不能容许的。
基于站长方面来的压力,高强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了。虽是不太情愿,也还是托了那帮装卸工帮忙着捎信儿。
第二天不是他的班次,对班在刚好把货提走,也省得他直接面对那姓赵的货主。捉鸡不成蚀把米,看见这只‘鸡’就觉着憋气,为免得当场再吵起来,还是不碰面的好。
可这计划的是挺美好,现实却总不那么令人满意。
高强住在集体宿舍,中午饭点一些人回来吃饭,顺带着给他捎来了对班的口信儿。
那姓赵的货主上午倒是到了站里,却没有提货,只说是没找到装卸的工人,这一两天可能都没空,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没确定下来。
哎哟,这个信儿一听完,高强这个闹心哪,他们不急,他不行啊。站长那头都给限定了期限,货厢要是还腾不出来,这个月奖金没了那都是小事,工作都可能得丢了。
他费力巴拉的又是溜虚又是拍马的,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把手里的个铁饭碗给端牢了吗?这真要是为了这件事,再把这么好的工作给丢了,那他可真是肠子都得悔青了。
得着信儿的那一刻,高强就坐不住了,也顾不上休息不休息了,特意跑回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来一波装卸工,却不是原来那些人。
没办法,他只得找了个拉货的三轮车,给了费用让他跑一趟白浪里村,给姓赵的人家带口信儿。就说下午把货提了,可以给减免一天的费用。
这在他看来,已经是相当大的诱惑力了,一天的费用可是不少呢,是他使了个大劲儿才能给出的最好的条件,这些钱可是得从他腰包里往外掏,心疼个要死也没办法。不这么办,人家不肯来呀。
车站到白浪里村不算太近,空三轮车蹬的还算快,来回需要个半个小时左右。
高强付了车钱就站在入口处等着了,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那辆三轮车回来了。
隔着老远,看见车上坐着三个人,高强心里头忍不住有些小得意。这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老话儿是一点儿都不错说,这家人说是挺有钱,还不是一样,见着香样儿就直往上扑,一天的费用就把人给勾来了。
刚想到这里,正琢磨着要不要先进去,拿拿架势的时候,就看见那三人从三轮车上下来,直奔着另一条街去了。
那三轮车主这时候也看见他了,推着车就过来了,怕他再不高兴,忙解释了句:“半道儿遇见了三个人过来串亲戚的,我看正好顺路就给捎过来了。”
高强忍着气,很想冲他吼两句:我给你的可是往返车钱,你捎带人跟我打招呼了没有?
可他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再气也得忍着,只是没好声气的‘嗯’了声,问他:“那家人听了我让你带过去的话,没说要来吗?”
三轮车主:“没说要来,也没说不来,就是让我告诉你,他们家不差这点儿钱,几天都等了,再多等个三五天也没什么。”
还多等三五天?现在就是多等一个小时,他手里端着的饭碗都直摇晃,不稳当。真来个三天五天,那就别想了,这铁碗就得换成瓷碗了,一个不小心跌地上就摔碎了。
“那你说的他们没说不来,又是什么意思?”高强一个字都没落下听。
三轮车主:“那还能是什么意思,人这东西莫名其妙的就给压这儿了好几天了,提不提念不念的也没个人管,人家得多上火呀。这说叫人过来就得过来,那不得给人个说法呀。”
高强疑惑的问道:“这是他们说的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听这意思怎么不像是对方的口吻。
三轮车主鄙视的斜了他一眼,道:“那还用说吗,想也知道。搁谁身上都得这么寻思,要是你叫人无缘无故给坑了,不想着知道个究竟,稀里糊涂就算了呀?”
高强一愣,还真就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下。可紧接着就觉着不对,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我这人实诚,说的都是大实话。我跟我那姨夫一样,都是那正气人儿,遇着谁挨了气负,都会气理不公,帮着说两句公道话。跟你说,做人就得是这样儿式的,你瞧瞧我那姨夫,不就是因为净做些好事儿,这老天爷都照顾,让他发财致富。对了,我还没跟你说,我姓万,个十百千那个万。我姨夫姓史,就是咱们镇上有名的万元户,大家都叫他史万元。”
高强:“……”这不是他雇来捎信的,是个专门来说教的吧。
这也太能唠了,问他一句,他有十句搁那等着。难怪他姓万,这么大的数字,把他给憋坏了,逮着人就是尾四个o字起步。
高强不知道,就这还是万五一压缩的精华版呢,可开了唠都能扯到明天早上。
说来也是巧,万五一接了高强的钱去往白浪里村送信儿。他成天的跑货拉人,哪里都去,这个村儿也是来过的,相当顺溜的就找到的地方。碰个人一打听就知道了赵家的位置,蹬了空车就找了过去。
等着这一见面儿,还别说都挺面熟。赵家女主人也把他给认了出来,直说:这不就是那天送我和老三、小四回来,话挺密那小伙儿吗?
当时还说了他史姨夫的事,还打算着找个人托托关系中间插个队,把砖的事情定下来,开春后就可以盖房子。后来忙忙活活的家里的事也不断,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看见万五一,才一下子想了起来。
万五一那一听,可就来了精神,直拍胸脯,还找啥人哪,他就是现成的关系,那史家姨夫跟他们虽然是远亲,可两家走的挺近,别的不敢说,插个队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两方越说越是近乎,不一会儿工夫就把砖的事给敲定了。
万五一拍了下脑袋:“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跟着就把高强雇他来带的话原原本本的口述了一遍,末了不加了句自己的见解:“那小子一瞅就油奸鬼滑的不像个好饼,这么着急火燎的让你们去提货,八成是有问题,可得加了小心了。”
这不唠不知道,一唠还唠出了感情了。万五一从个跑腿送信儿的小伙子,变成了关系近面的小兄弟儿,说的话都不一样了,带着亲厚气儿,一听就知道跟谁远谁近。
赵家人也没怎么瞒他,大致上把经过跟他说了一嘴,这才有后面他回去复信跟高强的那一番带着个人情感色彩的话。
再说高强被他明了又明的提点,哪还能不明白。赵家人就算没有明确表态,也是借着这万五一的口,说了自己的要求。
正像万五一说的那样,这谁被难欺负了还能老老实实的就掀了篇儿,不得把事情摆一摆,说个究竟,受了气上的火,那能出得来吗。
高强设身处地的一想,倒也能理解对方。左右都已经成了这样,他是还没有露面,只是找人代传的话,可这一回又一回的去请人家,该丢的脸也都丢了,哪还不什么面子了。
既然丢人都丢了,索性就丢个彻底吧。好歹把人给请过来,把货的问题解决了。至于这交代,那是一定要给的了,不给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
站里的事没什么秘密,他被站长叫去训了那么长时间的话,那人就在外头呆着,还能不知道吗?可这都过了快两天了,他急的嗓子直冒烟儿,想办法叫人过来想的脑袋瓜子都好成秃瓢了。可他倒好,一点声儿不吱,就像是没这回事一样。
也不想想,这件事的始作甬者究竟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