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积顽疾致使男人的视力每况愈下,黯淡的光影之下,秦如歌的面容,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她胆敢闯到这个蛇鼠藏匿的鬼地方来,更无所畏惧下水,靠近他。
这样不怕死的女子,真心少见。
而他此生见过的女子里,好像还不乏这类人。
“救我?还是......杀我?是谁,是谁这么等不及想要我的命。”
秦如歌白了对方一眼,刚掏出来的瓶子却因为手抖太甚脱手,沉入水底。
无奈。
她只好又拿出一瓶,还好她带的量够多。
男人定睛一看,微微惊呼:“骷髅头......果真是来杀人的,哈哈。女人,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
没想到除了苗人以外,还有别的人想要他的命。
啵的一声,瓶塞拔掉了。
对于生死,他早就看淡,苟延残喘到现在,只是因为不甘心,是仇恨支撑着他。
死了,便是解脱,仇恨,也该烟消云散。
他以为自己临死那一刻,情绪不会有多大波动,然而,他还是错看了自己了。
心跳是那么快,那么响,就在他的胸腔里作怪。
对,不想死,可是自尊心不容许他说出诸如求饶意思的话。
而小动作,却出卖了他。
男人微微侧过头,死死抿着唇,看来,还闭上了眼呢。
他一定以为她这是要喂他吃下毒药。
嘶嘶声起。
好像下油锅一样的声动,男人惊愕地往右侧锁链看去。
铁索正在消熔!
秦如歌感觉到目光,却是目不斜视道:“怎么,对自己的人品这么没有信心?还是你觉得自己其实不值得被救。”
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凌厉,男人接收到了她的敌意。
一个对他怀着敌意的人来救他,如果不是对方脑子被夹坏了,那么就是借着放走他来引开别人的注意力。
然后,他们再对苗疆图谋不轨吧。
眼看就要得到自由,铁索却突然从她手下的地方弹走。
秦如歌讶异,望向鬼样子的他:“待久了这鬼地方还生了感情舍不得离开了?”
“用我来做诱饵,你们想从苗疆得到什么?”
“没想到他们这么对你,你还傻兮兮地替苗疆着想,终究......还是因为你是姓夙啊,夙魍。”
“你知道我?”夙魍这个名字,在世间抹掉已久,他好像很久没听人完整地喊他的姓名了,世间是否又是一番他已然适应不了的沧海桑田了呢。夙魍目波微敛,沉冷道:“既然知道,你就不怕离我离得这么近,神不知鬼不觉被种蛊么。”
秦如歌但笑不语,夙魍细细回想她先前说过的所有的话。
尤其是那个名字,几欲将他炸得不能思考。
“我还以为,她是让你来杀我的,看来,我还是高看了自己,死,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恨。”
秦如歌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她才知道他指的是谁。
无非就是揽月。
“为什么你会觉得她会恨你呢。”秦如歌抱胸道,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该冷还是冷。“纳兰瑚纳兰珀身上那阴险的蛊,是你下的吗,夙魍。”
“纳兰瑚纳兰珀......”这又是谁,他不认识,不过,姓纳兰的......
那么,眼前这个女人,会是南越纳兰世家的人吗,还是......
无由来的,大抵是一种直觉,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坚毅中淬了一抹血色,他感觉好像似曾相似,他在哪儿见过她么。
“我被带回苗疆之后,听他们说纳兰世家有一位待孕的妇人被他们下了蛊,你口中的纳兰瑚纳兰珀,是你的亲人?果真如此,你是来报仇的。”
她摇头,触不及防,而他也没有自由的双手去防,便被她拨开眼前蓬乱的头发。
夙魍的眼珠有点儿浑浊,可是即便狼狈如斯,深处龌蹉之地,却未能给他冶艳的容貌减色。
“抱歉,你猜错了。”时隔好多年,眼前的这双眼和多年前的那个人的眼,意外重合,夙魍呆愣,失去言语能力,又听她凑在他耳边低语,而她每说一句,夙魍微启的唇便越张越大。
虽然他听闻了纳兰世家遭殃,可却未曾得悉容蘅香消玉殒。
那个鲜衣怒马的容都统,是怎么死的,和他当年被派去南越做的那些事......有关系吗。